柴房窄小,裴宴临抬眼便瞧见地上两具尸体已经发绀的脸。
刚杀了一人,如今又站在两具尸体之间,倒是没有瞧见她有一丝恐惧。
“不怕吗?”
宋宛辛侧目,见裴宴临看向地上,神色安然。
“死人有何怕的?活人比死人可怕多了。”
“那故意引我陪你出来作甚?”
“奴怕黑。”
少年眼中的玩味一闪而过,他将提灯放在一侧的桌上,退到门外等她。
宋宛辛在里面翻找半天,没有找到自己防身的匕首,不过好在最重要的香囊已经找到。
她走出来,瞧见月光下负手而立的高大身影。
少女眼神渐渐变得凌厉。
他是北宋人,不知是何身份,若是可以加以利用……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裴宴临房门前,少年推门欲入,身上衣角又被捉住。
“奴可否再拜托将军一事?”
少年肃杀之气骤起,宋宛辛还未来得及做反应,一只大手已扼住她脖颈。
裴宴临倾身逼近,危险的气息喷洒在少女脸上。
“你三番五次故意纠缠,到底意欲何为?”
她这张脸生的美,捏在掌心有种一捏即碎的柔弱感。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个恶念,想看这幅面孔能被揉搓到什么程度。
眼前少年冷眼相待,让宋宛辛刚稍稍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她眼眶发红,一汪春水拘在里面,睫毛闪动之间流光四溢。
“奴后背的伤口没有上药,皮肉与衣料粘在一起,实在疼得厉害。”
方才确实看见她后腰上有伤口,翻着皮肉。
裴宴临怒目灼灼,喉间轻笑出声。
“不知羞耻。你想让我给你上药?”
大手松开她,少年继续走近,将她逼退到墙角。
“你看清楚,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她自然知道。
危险的气息还在逼近,她开始后悔说了方才的话。
弯腰从他臂弯下逃走,宋宛辛不敢正视眼前人的眼眸。
“奴回房了,也请将军早些歇息。”
诚然,她有些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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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亮起烛火,少女解开衣衫,褪至腰间,将汗巾打湿擦拭后背。
后腰皮肉被重新翻起的剧痛让她汗渍涔涔,透过桌上的铜镜,隐约能看见她后肩下方还有一条口子。
若是被娘亲看见她身上的伤,怕是会心疼得落泪吧?
爹爹更是会亲手将那贼人千刀万剐,把伤痛千倍万倍还回来。
爹,娘,奴奴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了……
不争气的泪水又自眼眶翻涌而出,她今日竟好似已经将今生所有的泪水都哭尽一般。
宋宛辛越发哭得不能自已,顾不得晚风扑了肩,她浑身冰凉,将头埋在臂弯里放声大哭。
桌上油灯火苗忽的一晃,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谁?”
宋宛辛轻喘,抓起衣服遮住自己,回头看向门口。
“将军?”
裴宴临仅着里衣,披着一件外袍,一看就是刚从床上起来。
他冷眉锐目,眼神从宋宛辛身上闪过未作停留,继续瞧着房内的桌柜。
“有药吗?”
宋宛辛见他目光澄澈,像是山间清澈见底的泉水,反应过来他是要给自己上药。
“在桌上,奴的包袱里。”
“你出门还带着药?”
走廊外吹进来一股冷风,宋宛辛缩了缩肩膀。
“奴偶尔上山采药,也会做一点药膏。”
裴宴临皱眉,将门带上,走到桌前。
宋宛辛静静地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不敢再说话。
沉木的味道越来越浓,她定定心神,将衣衫褪下。
下一刻,一个粗糙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
他指尖温热,药膏却清凉,引起少女身体轻颤。
宋宛辛刚哭过,周身肌肤微微泛粉,看上去娇娇柔柔,甚是可怜。
裴宴临见她双眼红肿,也不出声安慰,只将她后背伤口一个个擦净,抹上药膏。
手虽粗糙,动作却温柔。
这场面过于亲昵,两人眼神都有些不自在,只有少年的手在油灯的映照下缓缓动着。
夜近丑时,只有房中的一点余光忽明忽暗,察觉到身后人站起来,宋宛辛将衣衫拉过肩头,转过身看他。
“将军大恩,小辛无以为报。”
裴宴临径直走向房门,下摆被风吹起。
“非要报的话,哭的时候小声些吧。”
少女愣神片刻,复而低头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