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有时候,世界小得像一只皮球。
时况从小在机关大院儿里长大,同龄的小朋友不多,常常只他一人留守在空荡荡的办公大楼里,一间房子窜着一间房子地瞎转悠。
“呦,这是时处的小公子吧?”总有年轻的叔叔阿姨拿糖逗他开心,那个时候他并不太明白父亲的工作是干嘛的,只知道大家都待他很客气。
客气中带着一丝虚伪。
他不喜欢这种假客套,于是开始寻找自己的秘密基地。有一天,他在大院儿东北角发现了一间空屋子,里面靠墙摆着几个货架,上面布满灰尘。
要是在以往,这样脏兮兮的屋子他是肯定不会踏进半步的,但那天不一样。
因为一缕阳光从玻璃窗斜斜地照进房间,光线的尽头坐着一个小女孩儿,曲着膝盖不知道在纸上画着什么。
光影交错,将女孩的周身笼罩一层金光,朦朦胧胧的,像是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他就这样子看愣了神,突然被女孩清脆的声音喊醒:“你是谁?”
“我……”时况想着要怎么自我介绍,但看到女孩儿并非在意答案似的低头继续画画,便岔开话题:“你在画什么?”
女孩儿大大方方地把膝盖上的画纸展示给他看。
时况凑近一看,乐了。这画的啥呀?鬼画符似的。
当然,作为一个懂礼貌的男孩子,他是不会当面让一个女生下不来台面的,所以他开始了胡编乱造:
“这是……一艘船吗?”
女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看出来的?”
时况:……
接下来,女孩像是遇到知音一般,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她的画作来:“我在画《老人与海》,就是海明威的那本书你看过吗?这里是一艘渔船,船上站着一个人,他正在用渔网捕鱼,可是那条鱼太大了……”
时况盯着那幅抽象派画作,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意识到解读比作品本身来得更重要。
“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很少有人能看懂我的画,你是第一个!”女孩终于讲解完她的画作,眼角眉梢都夸张地上扬。
“……”
时况不得不再次搜索回答,但幸好女孩依旧并不在意他的答案,抱着胳膊又开始讲述她创作这幅画的心路历程了。
很奇怪,她明明很聒噪,但可能是因为那天阳光照进窗户的角度很美,时况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听她说了很久很久。
阳光下的她,瞳孔是浅浅的咖啡色,眼梢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02.
时况盯着身边将头发剪成板寸的符晗。
阳光下的她,瞳孔是浅浅的咖啡色,眼梢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嘿,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大哥,这是你第二次这么问我了,你对这句老掉牙的台词是有什么执念吗?”符晗不耐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一个跨步跃进了教室后门。
符晗的头发实在剪得太短,从后脑勺看都快剃到头皮了。
时况笑着摇摇头,怪自己想太多。那个回忆里的小女孩虽然聒噪,但却是一头长发,还穿着白色的公主蓬蓬裙。
教室里乱哄哄的,永远有男生绕着走廊追逐打闹,也永远有女生凑成堆儿地聊八卦。
符晗从书桌上拿了本习题册跑到时况前桌的空位坐下,她昨晚有道题没搞明白,要和这位物理满分的天才选手聊聊。
凳子还没捂热呢,李娜娜也抱着本书跑过来:“你们在讨论题目呢?正好我这儿也有道题不会做,帮我看看吧。”
时况和李娜娜不熟,只知道她是符晗的同桌,面对她如此热络的自来熟,一时有些尴尬。
符晗扫了一眼她递过来的题目,快速给出答案:“课本第35页例题6的变型,这类题经常考,你要把例题吃透。”
说完把习题册从李娜娜的书下面抽出来,对时况说:“我们继续。”
这回轮到李娜娜尴尬地立在原地,脸上带着点愠色。
对于时况来说,女生的世界是他无法理解的。因为自那天以后,只要他和符晗在一起的时候,李娜娜就会见缝插针地挤进来。
虽然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在讨论数理化难题,李娜娜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有次他悄悄问符晗:“你同桌跟你关系怎么样?”
符晗正在草稿纸上飞速推演着一道立体几何题目,连头都懒得抬:“一般吧。”
“我看她总是喜欢黏着你。”
这句话成功地将符晗从草稿纸中抽离出来,她一副看弱智的表情看着他:“她黏着的哪里是我?”
言下之意:兄弟,人家看上的是你。
话还没说几句,李娜娜又拿着一张试卷跑来了:“时况,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时况只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