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梁修像这世上许多父母一样,开始得意地介绍起自己孩子来:“城儿是在武试考场的,这小子虽没别的什么本事,自小打架没输过!”
沈峥泗:“这有什么可惜的?”
“可惜小谢不能亲见我儿功夫!”
“……”
您老可真有意思。
桌面底下,梁封城毫不留情地踹了老爹一脚。
干什么呢这是?
表面自然还是彬彬有礼地,“武试考场血腥残酷,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虽是这样说,”谢邈竟回了他的话,“若非有族兄在考,下官很愿到武试考场见识南元强手的比试。”
沈峥泗也说:“能一路考到邢都的都是有真本事的考生,届时考场比拼很是激烈,大场面呢。”
梁封城捧着碗,“小谢大人整日与书卷为伴,若亲见打杀,恐怕会做噩梦。”
这回饭桌下的攻击方变成了梁修。
谢邈对梁封城话中调笑置若罔闻,脸上看不出喜怒,一本正经地说:“考生于台上比试是为选出最强者保家卫国,如若只是看到便噩梦缠身,那生在边境的百姓,竟非因战事动荡而亡,却是做梦吓死的?”
梁封城一噎,他最是不能忍受自己在口舌之战中丢了气势,眼珠一转继续说:“在下只是觉得谢大人身为从不上战场的文官,自然更文弱些。”
“若一人文武之势此消彼长,下官作为文官就文弱些,那公子如此牙尖嘴利,恐怕手脚功夫也算不得太好。”
“……”梁封城咬咬牙,“我可是澍原武试头名。”
“怪了,这来邢都参加武试的学子,竟有哪一个不是一府头名吗?”
“……”
啊啊啊——梁大公子内心咆哮。
好一个睚眦必报的丫头!!
坐在下位的年轻人几要吵起来,上面的三位长辈许是因喝了些酒,早已搭肩埋头不知又在说朝中什么趣事,全然未顾对面剑拔弩张之势。
待完善结束沈峥泗、刘恪温一行离府,梁修看着一旁抱臂气鼓鼓的大儿子,“你这是没吃饱?”
不给你摆了盘鱼吗。
“……”
气也气饱了!
梁封城想起父亲在饭桌上的表现,“您今日是怎么了?”
“怎么?”梁修装傻,作势就要转身,被儿子一把拉住。
“饭桌上,当着谢邈的面,您开什么玩笑?”
梁修宽袖一甩,佯怒道:“我这还没说你呢,你刚才那是做什么?一句两句的跟小谢呛,人家招你惹你了?你言语招惹一个小姑娘是什么样子!”
梁封城瞠目结舌,有苦难言,“您,您您……您怎么能帮着她呢!再者说,我们年轻人交朋友没那么多讲究,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您没听见她是怎么回呛我的?也没顾忌那么多。”
“没听见。”梁修否认得十分无情。见柳坪和洗霜进府门走远了几步,拉住梁封城压下声音说:“城儿,从前沈家的事……为父多少也能猜到些因由。沈见瑛满是算计又鼠目寸光,那门亲事算就算了。可你也不能就此颓靡下去呀——哦,我是说在亲事上,城儿对于备考还是很上心的。”
“父亲,您到底要说什么?”
从来都是不怒自威的梁修,居然难得露出了犹豫扭捏的神情,“我是说……唉,算了,算了算了!”
梁封城呆滞看着老爹这一通言语神色转变,一会儿满面愁容一会儿无可奈何的,最终居然连说几句“算了”,直接甩手进府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
刚要跟着进去,忽又看见王府外影壁之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似是有意引起他的注意。
见大公子只身往外走,而洗霜侍卫并未在侧,最近的一个守卫正要上去跟着护卫,却被梁封城抬手止住,“无妨,去去便回。”
出了王府所在的山水巷,对同来的几个小从官简单交代几句,刘恪温与沈峥泗便直接差车夫随侍往自家府邸回了。谢邈送完两位大人,又与其他几位告了别,径直便朝着学圆巷走。
一盏茶的工夫之后,一道黑影去而复返。
只是谢邈一门心思想着能躲开王府守卫最好,全然忘记了肃王府之侧还有一处小宅院,直到被一道得意的声音喊住:
“我就知道,你不只是一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