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声像是小谢大人中了一箭,梁封城很想回头看看,但谢邈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直推着他向前跑,两人一路跑到扶沙馆前面的空地,周围看到了戍守的护卫才停下。
谢邈惊惧未散,“王公子,您平日多做些好事吧,怎么出个家门都能招惹上这些?”
终于停下,梁封城连忙转身查看谢邈的伤势,幸好只是披风破了个口子,只是不知谢邈什么时候居然拔了一根箭握在手里。
梁封城见了鬼似的看她,“你不是不会武功吗,空手接箭?”
“这是第一支,我从茶摊那柱子上拔下来的。”这支箭箭杆削直,可箭头粗糙,箭羽更是简劣,“看这制式,八成是在鬼市上置办的。”谢邈趁着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低声问:“公子,您不是说追您的尾巴不会伤到朝廷的人吗?难道这尾巴还不止一个?”
梁封城扯扯她破掉的披风,里头的官服被挡了个严实。
“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出你是朝廷的人?”他紧紧皱着眉,心中的不安逐渐变大,“这是趁着洗霜不在,要偷袭我。只是聚骨院的人从不进邢都……”
若真是他们破了规矩,这就能真是撕了个口子,再缝不住了。
先前府门护卫察觉不对,飞快从小巷跑去查看,另有人入府通报。没一会儿,洗霜先飞快出了门,柳坪紧随其后,带着一伙人把大公子围了起来。
“大公子!您没有伤着吧?”老管家又惊又怒,“胆敢在肃王府周围行刺,反了,反了,反了天了!”
梁封城赶紧说明自己没事,又眼神示意洗霜寻箭来方向追查。洗霜走后,柳坪看到大公子后侧的人,“谢大人?”谢邈披风上的口子触目惊心,“是您受伤了?快快,快进府医治呀!”
说着就要过来扶人,谢邈忙道:“无妨,无妨。只是划破了衣裳,没伤到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那根箭悄悄放到了梁封城手上,“天色已晚,在下便先回家去了。”
梁封城会意,对柳坪说:“有一队护卫前去追查,眼下王府守卫还要柳叔小心调度,我去送小谢大人到主街上。”
若只是一个学正殿从官,实在不必由王公子出门相送。可如今谢邈既是梁封城的朋友,方才又因他受惊,请进府好好休息都是应该的礼数,不过这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既然大公子要送,柳坪便不再多说什么,要备轿相送也被谢邈谢绝,只好回头去调度王府守备了。
这回两人换了方向,要从山水巷走去玄枫大街,南元国都的主街到了晚上灯火通明甚是热闹,也不必担心有人趁夜色行刺了。
“王公子觉着他们能抓得到人吗?”
谢邈突然问。
若是平常,梁封城对肃王府的守卫一百二十个放心,可这回要真是聚骨院的人进了邢都行刺……他们就算是为了不被王爷发现真实身份,也会拼了命藏的。
“不会的,”梁封城说,“梁俭其人,行事大胆但目的专一,他想杀我就绝不会牵连旁人,更不会让他三弟知道自己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勾当。”
谢邈微怔,“梁俭?”
梁封城长松一口气,如今能找个人敞开了说出来,自己倒是轻松许多。
“澍原梁家当前有三个院子。长院住着我祖母和大姑母,二院是梁俭——我二伯,三院便是我父亲的院子,如今是小妹住着。”
这时候其实已经出了巷口,可两人都没有注意,竟一边说着一边又走远了些。
“我的身世存疑,至今未入族谱。若是就这么放着也就算了,偏偏家父身有爵位,照规矩家中长子成年时当奏请圣意以立世子。梁家耆老一直不同意立我为世子,父亲却一再坚持,两相僵持不下,这事情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怪不得,谢邈想。
照理说梁封城如今年至二十,也该是肃王府的世公子了,怪不得拖到了现在还只是一个“王公子”。
此中关系,竟只是来自于一条身世存疑的传言。
梁封城倒是毫不在意,继续说:“本就不是一件能拖多久的事情,而最心急的就是二伯梁俭。祖父去世时曾有遗训,梁家除当时尚有兵权的父亲之外,任何人不得插手朝堂中事,这么多年他们也是如此践行的。可如今立世子在即,二伯对梁家与王府忠心耿耿,这么多年一直担心爵位落在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身上,故而成立聚骨院,培养杀手无数,只为取我性命。”
“如果没了你,谁会是肃王府王世子?”
“小妹。”梁封城说,“所以这些年梁俭一直坚持让小妹留在澍原,至少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是防着他呢。
谢邈不知道当下是否应该好生劝慰他,从认识梁封城到现在,此人似乎对澍原来追杀的人态度模糊,不爱不恨,倒是无奈纵容的意味更多些。
“王公子对梁俭似乎并不怨恨。”
听见谢邈这样问,梁封城有很长时间没有回答,一直到两人不知不觉行至东明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