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踮着脚尖,静悄悄的走在寂静无人的深巷,周围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泛着雨光的青石板路,石板与石板相接处簇拥的青苔,以及她泛着泥渍的绣花鞋面,郴州的梅雨仿佛害怕惊着她一般静悄又细密的打在她的微微摇晃的油纸伞上。
她心有雀跃,满心欢喜是她最爱的梅子糖,她走到石巷的拐角处,向右一转,悠然拐进另一条深巷。
她走了两步,微一抬眉,脚步倏然停住。
那巷远处停了一辆汽车。
她微蹙起眉。
帅府的车怎么会在这?
她确定是帅府的汽车没错!
因为整个郴州只有帅府有这样的黑色汽车!
她想着。
目光猝然瞪大,一股巨响直冲她的耳朵,什么东西突然在她脑中爆炸,蘑菇状的黑云,熊熊燃烧的烈火,黑漆漆的浓烟直冲天空而去,顷刻间,帅府的汽车在她眼前被炸的四分五裂。
......
“你叫什么名字?”
“......奚北。”
“哪里人?”
“郴......郴州县人。”
“家在哪里?”
“郴州县......古兰街,三十一号。”
“为何会出现在那?”
她咽了口气,身体抑制不住的微微发颤,“送兄长去河岸。”
“你有兄长?家中还有些什么人?为何要送兄长去河岸?”
她猛吸了一口气,又咽了下去,可怜又胆怯的抬起眉,委屈与惊恐在她心中作祟,不知怎的就带起了哭腔,“我家有一父一兄,父亲是郴州县长奚连山,兄长叫奚南,在宁京读书,我送兄长去河岸,便是要送他前往宁京读书。”
“这么说你是路过?”
她急切,肯定又僵涩的点点头。
那审讯官默了默,“奚小姐,你说的所有话我们会核实清楚,但愿你没有说过一句谎话。”说完那审讯官带着册子从审讯室里出了去。
审讯室内突然陷入一种死一般的沉寂。
她板正,僵直的坐在审讯桌前的木板凳上,说不清楚是因为发冷还是因为恐惧,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发颤,她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今天下午的情节,乌央乌央的帅府卫兵,毫不客气的帅府警卫,还有那爆炸的帅府汽车,尽管那帅府的审讯官在她面前极力表示沉静,但她还是隐隐嗅出一丝可怕的气息,这帅府里好像发生了什么可怕的大事情!
夜半,有卫兵掺着警卫将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灯火通明,有淡青色的翡翠似的地砖,木质的掺着西洋油画似的墙壁,精贵古朴的挂钟,舒适阔绰的沙发摆件,还有一贵妇人在沙发处嘤嘤的哭。
“陈警卫长,人带到了。”
她的目光刚好移到两侧木质的弧形楼梯,那二楼便看不见再多了。
“将人带到一边,五爷马上就到了。”陈警卫长不耐烦的说,他正在沙发处安抚那位贵妇人,一时间忙焦头烂额。
奚北被警卫带到右侧墙边站好,身侧有两名警卫守着,那里离门口不远,瑟瑟的小风吹进来,顿时使她清醒不少,她顺势看了一眼墙上的西洋挂钟,已过丑时了。
还不知道父亲该是何等担心呢!
那妇人还在嘤嘤的哭。
两名丫鬟在旁边围着,也在隐隐的掉泪,一个拿着帕子,一个拿着不知什么香膏正在她太阳穴中间抹。
陈警卫长卑躬屈膝,“五爷马上就回来了,等五爷回来,一切便有人定夺了。”
“他回来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我这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啊!”
“嘘!”陈警卫长急忙机警的想要捂住她的嘴,但又碍于身份不好下手,只得卑躬屈膝的在她侧旁安慰道:“四太太切莫再多说,不得再说,不得再说!”
那四太太便哭的更大声了。
奚北惊奇的看着这一切,有人死了?她仔细审视着不远处的妇人,她看起来精致华贵,虽被手帕掩了面部,但一身翠绿色的旗袍看起来分外婀娜,就连那头上的盘发,也是时下最流行的手推波,她心中一惊,“四太太”!莫不是!......她未敢再想下去,急忙捂住嘴巴,左右环顾,生怕有人听到她心里的想法。
那可是老帅啊!他怎么会亡呢?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她讲过现今世界军阀割据,为主的两派军阀一个是东北张家,另一个便是东南刑府,东南四省原本只有以郴州为中心的一省大小,那时老帅也还不是郴军的主帅,郴军也还未被称之为“郴军”,那时的老帅只是当时郴州之地驻守督军“钱督军”身边的谋士,后来钱督军病逝,老帅继承督军之位,改“钱总督府”为帅府,改“钱家军”为郴军,才有了后来的“东南刑府”。
不过事有变迁,如今东南之地的中心已不在郴州,而是在山城,这就不得不提到东南之地的另一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