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七夕佳节。
刚刚收了药材回来的尤金一进门就看见稳坐在房里的裴淮真,他身上一身医者学徒的破旧袍子,头发随意地绾着,虚虚地披在身后,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想要出门的样子。
今日是七夕佳节,整个北地都会扎花灯,放河灯,开花会等方式庆祝,尤其是些尚未成亲的男女,最是中意在这个时候表明心意。
裴淮真这个年纪正是要多结识朋友,为自己以后相看妻主的时候,又怎么能错过如此好的时刻?
眼瞧着这太阳就要落山了,可裴淮真却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尤金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还在这?今晚花灯会,你不去吗?”
“不去,这花灯会无聊的紧,不如看医书来的有趣。”
裴淮真站起身,从书案后绕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药框后,竟又开始整理起起来。
“可元家那孩子刚刚还问我你是否在医堂,看她那样子,像是来约你一起去看花灯会的。”
“元秋?”裴淮真皱眉,他伸长脖子,不安地往门外望,这模样像是听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不用看了,我之前不知道你在这,所以跟他说你回府了。”
听到这话的裴淮真长舒了一口气,接着又继续垂头整理起药材来,这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让尤金无奈。
不过也罢,有他在帮忙收拾药材,她就可以偷懒去喝酒了。今天七夕,街头那家酒坊的女郎新纳了一房小侍君,正为了讨个喜庆,折价出售各种酒。
尤金收拾好东西,正往外走的之时,恰好和提枪进来的颜霜撞了个正着,她一身戎装,头上顶着象征着身份的红缨盔,神色匆忙。
“颜霜?”尤金惊讶:“你不是同将军去巡视了吗?”
“刚回来的,阿娘特意赶回来要陪爹爹过节,尤金姨,裴淮真在吗!我来寻他一起去花灯会。”
“哦,他啊,别费劲了,他说他不去……”
“花灯会,我要去的。”
尤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裴淮真的声音打断,她回头,眼瞧着裴淮真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像是刚刚跑了两条街一样的慌张。
“好!那我回府换个衣服,回头来接你。”
颜霜笑着收起红缨枪,她挽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回头,把马上挂着的两坛酒递给了尤金。
“对了,尤金姨,这是灿般的子青酒,阿娘说你喜欢喝,所以我就打了两瓶带了回来,”
“谢了,小颜霜。”尤金也不推辞,她直接摘开酒塞,闻了闻,称赞道:“的确是上好的子青酒!”
“那尤金姨慢慢喝,那药堂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今晚,我就将他带走啦,明天再还给你,”颜霜踩着马镫,飞身上马,指了指扒着门框默不作声的裴淮真
“去吧,去吧。”
分明都特意打听了自己的喜好,送了这么符合她心意的酒,她还有什么理由阻拦呢?
等人走后,尤金拿着酒进了屋,看着面前仿佛换了一个人的人裴淮真打趣:
“之前不是说花灯会无聊,不如医书有趣吗?怎么现在又转变心意了?”
她小口小口的酌着子青酒,看着眼前这满脸红霞的人,勾了勾唇角。
“没……没什么,就忽然又想去了而已。”裴淮真磕磕巴巴地回答。
“我看未必吧,这花灯啊,就还是那个无趣的花灯,夜色呢,也还是那个普通的夜色,只不过,咱们淮真这身侧之人怕是换了一个罢了。”
尤金说完,发现裴淮真的脸变得更红了,特别是埋藏在头发里的耳朵,只是看着就觉得好玩。
“怎么?一个连见都不想见,一个什么都不用做就上赶着答应,淮真啊,你偏爱的的这么明显,元家那女郎看见怕是要急哭了。”
尤金很少见的会说这么多话,但她的这番话跟平时一样直戳重点,这弄得裴淮真不知所措,他丢下手里的药材,像逃命一样的逃离了前堂。
“我……我去换身衣服。”
“记得换身好看的!”
***
“小哥,你今天穿的这套青衫真好看,这是什么料子做的?”
颜霜捧着手里的凉糕和裴淮真并肩走在城中的街上,她一边吃一边外头问他。
其实,今天一上来她就注意到了小哥身上的这件衣裳,只看着这特殊的制式就像是新做的,青色纱影绰绰,衬着他进来疯狂抽条的个头愈发的修长。
“是南庭那边商人售卖的影纱,她家的夫郎前段时间把脚摔断了,幸得尤金姨妙手回春,这匹料子就是那商人送阿里谢礼,尤金姨不喜欢这颜色,就随手赏给了我,让我作身衣裳。”
“唔,这颜色的确不适合女子穿,男子穿好看,小哥穿更好看。”
颜霜一把将手中的凉糕吞下肚子,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护着裴淮真往桥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