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山峦落日,两匹快马如闪电一前一后奔驰。身后校场的身影越来越小。唯有旗帜迎风,昭昭应日。
裴幼溪纱巾遮挡着口鼻,迎风骑马。仍被黄沙刮的生痛,只能半闭着眼睛。还好胭脂通人性,跟着赤龙,一路没有跑偏。
一连赶路几日。
牧善并不和裴幼溪说话。那日从校场出来后,牧善就一言不发的接过裴幼溪的包袱等物,绑到自己马上,然后就翻身上马。留下一句走吧,便直奔义州。
陇西多绿洲,义州并不荒凉。相反义州多山原,土地肥沃,非常产粮。是西北的粮仓。裴幼溪父亲这个义州太守,其实做的非常富裕。
整个西北大小士兵将领都要仰仗裴宗鼻息,卫所、军队都指望着裴宗分粮发仓,助威将士向朝廷讨粮要俸。
义州因地理特殊,义州太守一向是大晋太守之首,即是文官也是武官。文要兼治西北吏治、义州文法、百姓争端。武要征兵纳粮,地方不够朝廷来补。每每进都城向朝廷要粮要钱,都是代表着西北将领的利益。是西北将士的喉舌。
其实朝廷文武并济,本是一大忌。奈何陇西特殊,西北战事频繁。义州太守时常要提枪上马,带领军队将士应敌。
西北大小沙漠部落林立,朝廷鞭长莫及。时常有将士更替不及,义州太守作为文官之首,时常在武将各自不服,朝廷的新旨又未下来时,临时作主。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义州文太守武兼治之景。
赵玺把府邸设在长淮县。正是因为避讳义州辖管。
长淮县并不大,是陇西最小的一片绿洲。因为过于小,周围又无防护。倒成了赵玺的栖息地,当初赵玺反了以后。便圈了长淮,植树造林,防风固沙。整个长淮县住的都是赵玺手下的女眷家人。
长淮一千四百户,宛然一个军镇。
不远处就是校场,赵玺练兵在此,抗战也在此。要不旁人怎么都骂他赵匪,简直跟土匪窝似的。明明是逆臣贼子,却圈了一整个县给自己兄弟住。
赵玺的兵又野又凶,盖因长淮住的都是他们的女眷孩子。不管是植树种林也好,还是应敌征战也好。他们可不是喊喊口号的,背后就是女人和孩子。而是真真切切的,退一步就是女眷子嗣的坟场。
牧善离开前要去校场辞行。裴幼溪无奈只能跟从,这才多吃了些风尘黄沙。
渐渐到了义州地界,就天朗气清了许多。湛蓝乌云的天空,碧空如洗,阳光柔柔的。刺眼却不炙烤,这才是裴幼溪生长的地方。
裴幼溪翻身下马,呼吸着义州久违的空气。热泪盈眶,想着已经去世的爹爹。裴幼溪脚下几乎没有停留,直奔义州太守府而去。
……
焦土废宅,义州太守府悬木垂吊。焦黑的门匾排房,倒塌的砖瓦房屋。院子里还有三教九流在生活做饭,各个衣衫褴褛。
“这是怎么回事?”裴幼溪踉跄撞在焦黑的门上。
院子里的闲杂人等都奇怪的看着裴幼溪。还有那身体粗壮的来赶裴幼溪,叫骂道:“哪来的小娘皮,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说着粗黑的手摸了裴幼溪脸一把,他污浊的眼睛紧紧盯着裴幼溪:“好嫩的脸,小娘子这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一声惨厉的尖叫,“啊啊啊,痛痛痛!!!!!这位英雄,这位好汉,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冒犯了您,小的回去就烧了手,您放心,小的绝不敢再犯。您就饶了小的吧。”
牧善含恨带泪的眼睛看着裴幼溪下颚处的黝黑,掐着流痞的手更恨了。啪的一下折了对方手骨,他讥笑的看着裴幼溪说:“我还以为你多三贞九烈呢。原来你的刚强都是来对付九哥的!”
他上前一步捏着裴幼溪的脸,不顾裴幼溪看着焦土烂宅的泪水,他不可思议的问:“裴幼溪,被别的男人碰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痛啊,九哥那样宠你,从不敢对你有一丝不敬。你怎么就对他下得了手?!你有心吗,裴幼溪你长良心了吗?”
裴幼溪凝泪,望着熟悉的义州太守。倒下的庭院树被锯断做了桌子,一处断柱上还坐着个小孩,滚来滚去当木马骑。屋顶瓦片上的吻兽在地方支着煮锅的黑底。
院子立的秋千到还在,地上杂草丛生。孩子们趴在秋千上,好奇的看着裴幼溪和牧善。一个男孩子还指着裴幼溪问:“你是谁,为什么到我家来?”
裴幼溪瞬间潸然泪下,哽咽着问牧善:“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死了的只有我爹吗。义州太守府怎么会变成这样。牧善,这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几个小孩子挠着脏裤子皮肤,头碰头哈哈大笑,一个小女孩清脆的说:“都斩啦。”
小男孩嘻嘻笑道:“菜市场都砍了好几年啦。”“义州太守是个卖国贼!”“对啊,裴家早没人,全都死了。连厨子都斩了。”
另一个小女孩说:“你是赵逆的老婆吗?”小孩子们哄笑又害怕,挤成一团问:“裴家诛了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