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后,赵府上下除了孝服。
黄沙漫天的校场上,一个半人高的小男孩仇恨的看着裴幼溪。风中,裴幼溪戴着兜帽,遮挡着五官面孔。
小男孩对着裴幼溪吐了口唾沫。恶狠狠的一擦嘴说:“滚远点,不要站在这里。”
裴幼溪静静的澄亮清冷的眸子看着他。小男孩宛如被摄魂一般,胆怯的后退半步。接着又勇猛上前,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口沫飞扬地说:“我不怕你!”
裴幼溪淡淡,“我已经离开赵府了。牧善送我回义州,等到了义州他就会回来。从此我和陇西再无瓜葛。”
小男孩跳脚的喊:“你不配!你不配!”
帐篷立,赵玺许多旧部都围着牧善。牧善看着昔日同僚苦笑。大家都说:“我们不为九哥报仇就算了!你竟然还要送她回家。凭什么?!”
牧善四处拱手,苦笑连连地说:“这真的是九哥的遗言。”他低眉顺目,好似没了野心和戾气。
对昔日的同僚,牧善没有什么隐瞒的。他直接了当地说:“九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想让他死而瞑目……将来,将来在地府也有脸去见他。”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悲伤了起来。
大家想到赵玺生前待裴幼溪的看重。
一时没人能说出反驳的话来。
“九哥糊涂啊……”
*
赵玺有两匹非常俊俏的马,一匹叫赤龙,一匹叫胭脂都是上好的温血马。世人多喜欢汗血宝马,一来名贵,而来征服热血马有成就感。
赵玺却更喜欢性情稳定的温血马。在战场上他最不需要就是一匹烈性难驯,一惊一乍的烈性马了。稍有不慎就会影响战局。
临死前,赵玺把赤龙留给了牧善,胭脂留给了裴幼溪。宝马赠英雄,胭脂赠红颜。
黄沙吹过马蹄,裴幼溪拉拉兜帽靠在胭脂身上。她的脸被风沙吹的生疼,细嫩的脸上被刮。掩上面巾仍然觉得痛。
牧善还没出来。
牧善要护送裴幼溪去义州,临行前他要旧友辞行。裴幼溪自然不能拒绝。明知道校场众人有多仇恨她,仍然陪着牧善来了这里。
小男孩进去,重重关上门。临走前还对守卫说:“不许给她一口水喝!”他恶狠狠的说,眼睛看着裴幼溪,等她求饶。
如果她求饶的话……看在九哥曾经把她放心尖尖上的份上,他还是可以给她一口水喝的。
兜帽面巾遮住明艳动人的脸,只剩一双清冷乌玉的幽怨眸子。裴幼溪眼底悲伤,背负着五年的煎熬。
小男孩看的难受,抿了抿嘴唇跑了。
裴幼溪抚这胭脂马背,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陌生的呼唤:“裴姑娘?”
来人彬彬有礼,看起来是个武将。却不像校场的人,他上前一拱手,对裴幼溪解释:“在下董谷,是朝廷中人。此次来宣旨的官员之一。”
裴幼溪面容冷淡,她和朝廷的人一样有深仇大恨。礼貌的一颔首,就继续站在胭脂身边了。
赵玺的马通灵性,董谷向前一步想解释。赤龙却突然挤过来,马头顶开董谷,刨着蹄子。温驯的眼睛看着董谷没有丝毫善意。
胭脂也刨着马蹄,用肚子挡着裴幼溪。它曾经被赵玺牵进过藏莺阁,赵玺为了讨好裴幼溪。曾托着裴幼溪的手让胭脂熟悉她的味道。
董谷被两匹马挡着,不得已说:“裴姑娘,我有话要对你说。你放心,我没有恶意。”
裴幼溪并不感兴趣,她淡淡地说:“董大人有何事找赵府的人谈吧。我已经和赵府没有瓜葛——经此一事,想必朝廷也知道误会我爹了?”
裴幼溪回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并非父亲献与赵玺。是赵玺强掳了我。董大人,朝廷会还我父亲清白的,对吗?”
董谷骇然,瞳孔一缩想到上次来校场的场景。赵玺也是这般的看着他,一字一句告诉他裴宗没有献女。
这是董谷第一次正式见裴幼溪。
前些日子在灵堂,那个叫牧善的侍卫一直虎视眈眈在她身边守着。董谷没有机会靠近。
今天一打照面,董谷才愕然发现。裴幼溪竟和赵玺由着说不清的相似。不是面孔,而是一种感觉。
许久,董谷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裴姑娘,我是来劝你小心防范牧善的。”对上裴幼溪疑惑清澈的双眸,他深吸一口气,避开她的眼睛。
董谷又劝又吓,道:“我们朝廷不过是来向赵玺颁旨,朝他要点恭敬诚意。赵玺就恼羞成怒,连杀我使团两人。你害死了赵玺,小心牧善把你带到荒郊野岭杀人灭口……裴姑娘,你不是想为你爹爹洗清冤屈吗?”
裴幼溪推开胭脂马,它挡住了视线。裴幼溪微微扬声,“哦?你有什么办法。”
董谷柔声道:“我知道,裴姑娘之前是被赵玺抢掳的。他为了讨您欢心,必然把很多重要的东西存放在您这里。”
“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