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近午时。
梁宛想,大抵是经过了生死,平生那些早被岁月尘封的忆念,也悄悄入梦,现在想来当真是前世之事了。只是不知现下皇兄、段翎和段屿是什么境况。
不过,肯定是想不到曾经的昭阳公主已经落魄如斯,思及此,梁宛更加郁闷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身体,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驿站的床自然无法和她公主府的相比,一觉醒来,倒没觉得身体舒畅多少。
但是没办法,生计所迫,梁宛只能咬牙从床上下来,为自己的下一餐口粮盘算着。
想要赚口饭吃,首先要有一技之长。
作为一国公主,梁宛自然从小就是接受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的全方位培养,可要用这些技艺来为现在一无所有的自己来谋口饭吃,就发现捉襟见肘了。
去书院教人读书,书院收女先生吗?
去卖画为生,等卖出去,梁宛的坟头草都不知多高了。
去与人下棋?赏花?吟诗?
梁宛冥思苦想也找不出做些什么,早知有今日,她就找砚书学点绣花和烹饪,再不济找小太监们学学摸骨牌、玩骰子,总比现在为下一餐苦恼强。
她啃了啃昨天还没吃完的白面饼,又干又涩,但总比什么都吃不了强。
吃完后,梁宛背起行囊,走出了驿站。
半个时辰后,梁宛出现在长春街的街道上。
长春街?在淮河两侧,是大承京城乾安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当时第一次坐船,段屿就是带他们来这里。
往日的长春街,即使白天,人也是络绎不绝的。可今日街上的人却不算多。
梁宛最终停在一家繁华的酒楼旁边,眼光停留在那龙飞凤舞的牌匾上。
望春楼。
望春楼倒还算热闹,买他家的点心的人依旧排成了长队。望春楼的点心口碑好,价格也是不菲,来买的大多是达官显贵家的小厮。偶尔几个认识的小厮聚在一起排队时,也会互相闲聊几句,分享京城近来的新鲜事。
梁宛就听几个小厮在七嘴八舌的议论。
“你们知道不,宫中取消了今年的百花宴,听说,是因为许贵妃受罚了,没有人主持。我却觉得不是,想必是因为昭阳公主过世,太子身体抱恙,陛下也没有心情开这百花宴。”
“未必是这个原因,我倒听说,往常里,京中重要的皇亲过世,按例,京城都会禁止一切宴会娱乐活动,一般是几日。这次公主过世,宫中发布谕令,直接禁了百天,你看,长春街上都冷清了许多,这丧葬规格算极高的了。”
“那可不,从前,许贵妃所出的永安公主夭折,我依稀记得是禁了七日。”
“那怎么能比,昭阳公主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女儿,是陛下结发妻子明徽皇后所出的嫡女,太子殿下唯一的同母妹妹,还是我家公子未过门的妻子,只是可惜,如今在大婚前夕死于非命......唉,真是造化弄人。”一个衣着不俗的小厮接过话。
没想到,这小厮竟是齐国公府的人,梁宛忍不住转头看了过去。
“可不是吗,对了,你家公子现下如何了?”
“哪能好呢,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如今病是大好了,但昨日见着,瞧着人都憔悴轻减了许多。”
梁宛闻言蹙眉,她的未婚驸马齐浔,她熟悉的很。齐浔往日风流,每次见她都喜欢调侃她,惹人嫌的很,不过家世和容貌都是上等。
当时,她到了适婚的年岁,母后已去世多年,宫中的事一应由许贵妃负责,贵妃一向和她不对付,帮她选了几个适婚对象,她都不是很中意。考虑到她的婚事事关皇兄的储位,轻易不得任性,所以,综合考虑后,她便做主选了名单外的齐浔。
齐浔出身齐国公府,齐氏和她舅家杨氏都是大承的八大氏族之一,齐浔的父亲为吏部尚书,位高权重,掌人才选拔之要职。为此,她还演了一场追求齐浔的戏码,父皇耐不住她喜欢,最后只得答应了。齐浔早看出她的心思,两人熟悉后,便时不时出言挖苦她,她自小是公主,哪里受得了这般,于是两人就成了一见面就不对付的冤家,她总是想着,为了皇兄,看在齐浔这脸的份上就忍了这厮。就两人这关系,倒不曾想到,如今她出事了,齐浔竟如此神伤,倒是让她不由心生愧疚了。
看来,是她小瞧了他们之间的情谊了,想不到齐浔这厮如此仗义,梁宛想,下次见着他还是对他好些吧。
想到这,梁宛心底一黯,忘记了,昭阳公主梁宛死了。他们没有以后了。
耳边继续传来了小厮们的议论。
“听说,骠骑将军小段将军回京了。”
“早回了,公主下葬前日回来的,公主葬礼,这可是大事。”
段屿回京了?梁宛眼前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见皇兄的机会,这不来了。
梁宛走进望春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