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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令仪当真是爱极了他这幅姿容,却坏心思地不肯立刻应他,还自他怀中坐起,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原先稍显温存的氛围也因此凝滞起来,但两人烛火之下的影子依然纠缠不清。

卫观南指节分明的手指攥上绣满鸳鸯的锦被。他下意识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刚要道歉,却被程令仪以指封唇。

温热的指尖压在他微凉的薄唇上,引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战栗。卫观南茫然地望着神色不明的心上人,不知何时掌心已被薄汗濡湿。

昏黄的烛火在夜风吹拂下轻轻地摇曳着,仿佛在呼吸一般。程令仪的半边脸庞隐匿在烛火之后,明明两人相距甚近,声意却好似从极远处传来。

她道:“刚刚,我问你什么?”

程令仪的神色不见半点疾厉,却迫得卫观南从昏蒙中生生挣出一点清明来。

纵他如何不通世故,也晓得程令仪这话,不是教他来逐字逐句复述。

卫观南还没来得及应,又听程令仪再道:“我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谁许你来反问我?”

这话说得好没道理。

某些话问出来,便不是要人答的意思。而教程令仪这么一通搅和,原先好端端的氛围也散了个干净。

偏程令仪眸色认真,全不似有半点儿说笑的意思。

而卫观南却也端而重之地应她,同她低声服软道歉。

可卫观南愈是如此,程令仪愈是不肯见好就收。她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卫观南满是薄茧的手:“那你现在便答我,不许犹豫。”

可怜卫观南既要被她手上这么折腾,又要应付她的问题,一时话音也有些不稳:“…是脂粉,红…也是因为脂粉。”

而后他又补上一句,颇有些讨怜:“我原以为你会纵我。”

这是回的“谁许你来反问我?”一句。

程令仪蓦地一笑,也大发慈悲地,不再计较他回答前两个问题时颠倒了顺序。

她将声线放得缱绻,似诱似哄:“是谁来为你妆?妆得这样好,当赏。”

卫观南试探性地凑近她,见程令仪并无抵触,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将其揽入怀中。

他将头轻轻倚在程令仪的一袭瘦肩上,虽不敢用上半分力,却颇为心满意足:

“我自个儿上的妆,并不曾假借旁人之手。菩娘要赏,便赏我罢。”

程令仪愕然。

卫观南体热,被他圈在怀里就好似身处火炉之中。时有流风溜入静室,给程令仪带来丝微凉意,头脑也因此愈见清明。

今夜她步步紧逼,原想试探出他底线何在,而后再行图谋。却不料他竟能退让至此,反教程令仪愈发摸不着头脑。

若非用情至深,便是所图甚大。

她一壁把玩着他的青丝,一壁漫不经心地问:“你从谁身上学的这手艺?莫不是背着我有了什么相好。”

卫观南显然未曾料到她会这般想,忙不迭急急来辩:“我哪儿敢?是我的妹妹。”

程令仪懒怠同他计较是“不会”、“不能”、还是“不敢”的问题,单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来。

他们在烛光下相依偎着,烛影也愈发缠绵。

蓦地烛火灭了下去,在黑暗里,卫观南的气息愈发不稳,他喃喃道:

“菩娘若要赏我…不妨允我为你画一次眉罢?…”

————

初春的日头来得要比冬日里早些,却不比冬日那般暖洋洋的,总晒得人浑身惫懒,提不起半分兴致。

在莺啼声里,程令仪将眉黛递到卫观南手里,而后借着铜鉴,细细赏鉴站在她身后的男子。

此刻的他全不似昨夜温存,给她画眉时亦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瞧着像是同那支眉黛都要比同她熟悉上几分。

但不得不说,卫观南画眉的手艺确实不错,出乎了程令仪的想象。这也恰从旁印证了他昨夜所言并非虚言。

程令仪睇向铜鉴中的自己,颇有闲情地吟上一句诗:“画眉深浅入时无?”

卫观南的目光始终不曾挪离她半寸:“饶是青山多妩媚,不及郡主半点风情。”

此语刚落,他又补充道:“承恩伯府无人敢为难于你,你且放心。”

程令仪极轻地笑了一下:“这些话,也是令妹所教?”

“嗯…”卫观南并不意外程令仪能猜到这一层,话声里却几多诚挚,“但字字句句,皆是发自肺腑。”

程令仪这便回首来望他,在愈盛的笑色里寥置一评:“愈发会哄我开心。”

她虽不畏见舅姑,却也欣于见卫观南肯设身处地替她考量。

至于这承恩伯府,在论婚的这几个月里,程令仪也将其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卫观南出生即丧母,其父在其母明氏丧期过后迎娶新妇梁氏过门,并与之诞下一子二女。

虽然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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