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许久,视线陡然一亮,入目满府素白,宽敞厅堂内尽是恸哭悲痛之声。
老爷灵棺之前,大夫人正用丝帕拭泪,身形依旧端正挺立,如失去主心骨之后,又一奋力撑起的脊梁。】
?
他们是谁?
素白映入眼帘,这些话似十分配合眼前一幕,突兀却又无比自然地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如同我应有的想法一般。
我直觉感受不到自己,下意识地想朝下看看,好在“视线”还会随我所想一并移动,结果却令我大失所望。
直到移至最里,粗长的红木圆柱紧贴着墙,似乎已不是正常能看到的角度,我却还是一无所获,余光所及是斜下方漆黑的柏木棺材。
连我都看不到“我”,我又是何物?
“昭明有融,尘世有哀,苏昭昭,你为救世而来。”
清冷嗓音无端响起,不见其身,不得其形,如从我灵魂深处传来,恰如时分地消去我片刻惊疑。
“我为何,会成此怪异模样?”
顾不得厅堂下诸多陌生情状,即便我全然不知那男声从何处而来,亦只得朝似通晓一切的他问去。
而他静默半响。
待我险些又以为,只我一人独身孤处时,方才开口道。
“因着……一件错事。”
听得我一头雾水,但旁的疑惑已是愈发耐不得,仓促问道:“救世之后,于我,又能如何呢?”
“可为你,重塑,肉身……”
那声突而愈发低微,最后二字轻得如同飘忽尘粒,随即,便彻底没了音信。
无论我如何再唤。
他言之意,便是我因犯错,成了这般模样。
如今需完成救世一事,才得重获肉身,成为与底下无异的常人?
别无他法,我只得再将注意,放于厅堂之下。
不过,我既能朝下望见粗重柱墙……
赶忙移动“视线”往上,果然已是同横木房梁贴近。
按我所处之处,我俯视灵堂前身着缟素之人时,理当隔了些距离。
然而,我却能清楚知晓他们面上神情。
甚至于每个微小动作,也逃不过我的“视线”,只在于我是否主动想得知。
忽地,试着挪动“视线”,落向一人。
【三夫人已是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她进府才不过三月,平日里最得老爷宠爱。可惜还未得一儿半女,便突遭此厄运。】
面敷薄粉,双眸含泪,单往那一跪,即便均身着缟素,也不掩其美艳绰约之姿。
倒是位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许是我不过旁观,望向他们时,并未有任何哀伤。
再将“视线”放至灵堂前众人,底下又是一变。
原本跪在堂下的几名小厮面色大惊,奔忙起身,一人更是不顾冰冷坚硬的石板,半跪下身子慌乱跌去,闷哼一声,勉强接住前边倒地的清瘦男子。
两位夫人也立马止住哭声,看向倒地之人。
因着那突兀晕厥的男子,整个厅堂都安静了一瞬。
我赶忙将“视线”放于那男子处,披麻戴孝,面容清俊,像是个读书人,即便已昏过去,泪痕仍布满紧绷的脸颊,眉间亦有解不开的忧色。
然我关注之处并不在此。
方才,只要“视线”落在谁上,其情状便会立刻反映于我。
但我看这男子如此之久,从他倒下,到如今下人要扶他回房,还是无半点讯息。
我突而一惊。
难不成,他也是特殊之人?
在此之后,只有他能发现我的存在?
诸多想法并未受我控制,一个又一个凭空涌现。
那一瞬间,我对晕厥男子的期待陡然大幅增多。
虽方才还嫌弃他身子骨弱不禁风,但这念头已经被我刻意忽略忘却。
【大少爷悲怄至极,已然哭昏过去。】
……
这便是绝望就在希望后。
不消片刻,大少爷被几名侍候的小厮半围着扶走。
虽慌乱,分工扶住他的动作,却无一处多余。
一旁的大夫人似乎对大少爷的身子早有预感,面上并未有异样。
甚至在众人围着大少爷时,她还有工夫安排垫身那位小厮,让其径自去前院向管事领些银子,找府外大夫治伤。
大夫人用绣帕抹去泪痕,面色怏怏地迈出灵堂,贴身婆子凑上前扶住,同大少爷一道去了,十余名下人丫鬟也跟在大夫人身后。
灵堂前的人一下少了大半。
我抬着“视线”扫了一圈,俱只能看到【丫鬟】【小厮】【婆子】。
除三夫人之外,似乎当前再无别的主子。
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