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病,时日已久,还需细心调理,可如今城内门户紧闭,只怕是找不到一家开门的药铺了。”
梁山伯收回诊脉的手,一声叹息,他想说什么,目光却触到了我绝望的面容上。
他垂下眼,纤柔的衣衫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微微浮动,带起一片片的褶皱,走出了屋内。
我蹲在少言床前,骗人他看起来好好的,只不过身上一团团的青紫,怎么会有事?
莫子初的手搭在我肩上,目光如我一般麻木绝望,
“接受现实,你我都需要。”
我抬眼望了下他,半晌一咬牙,发狠道,
“谁说找不到药,药铺?呵……”
我带着泪苦笑一声,突然站起来,望着窗外明晃晃的日光,摇摇摆摆走了两步,子初立刻上前拽住我,生平第一次吼我,
“你想干什么?”
我挣不开他,便撕打他,
“我去借药,你管得着嘛,你算老几,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我……”
我一顿,他面色发白,急切地上前一步,大声质问我,
“是什么?”
我懵了,我整个人都傻掉了。
门突然被推开,梁山伯只见到莫子初拽着我的胳膊,凶神恶煞的模样。
他护人心切,将我轻轻一带抱入怀中,与莫子初针锋相对,我看不见两人的表情,只听到两人声音中浓浓的恶意,那种狠不得手刃对方的语气在当下孤立的环境中不得不压制。
“莫子初,你做什么?”
“哈,我做什么?梁山伯你凭什么?凭什么从我手中将文才夺走?凭什么!”
“你吓到他了。”
“我真的,真的要笑了,你怎么爱上这种人,假仁假义,机关算尽,你以为他爱你,他利用你!”
两人拔出了剑,架到对方脖子上。
“梁山伯你以为你爱他?你错了,最爱他的人是我,我那么爱他,因为我最了解他,我知道他属于士族那残忍嗜血的一面,我满足他。”
“嗯,那一面我也不是没见过。”
梁山伯更用力地抱住我,莫子初一阵狂笑,惊动院中鸟雀,凄利悲切,
“你见到他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只是一点点,美化后的一点点。你算什么,你算笑话!”
梁山伯收回剑,抱着我,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我全身无力,被迫顺着他的动作跟从着他。
“疯子。”
梁山伯剪秋般的眼眸带着浓浓的傲慢,他不以为意地评价到。
眼见着我走,莫子初一声怒吼,
“马文才!”
他红着眼眶,手中的剑不由自主地掉到地上,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身为士族子弟,从小便被教育,丢掉了剑,便是丢掉了做人的气节,剑要在手上,不用时便要佩在腰上,若是丢在地上,比那倚楼卖笑的花娘还不如。
我无奈一声笑,眼眶发涩,
“你了解我,我便不了解你么?山伯走吧,我们去找即墨严借药。”
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莫子初倒在旁边的小榻上,胸膛起伏,硬挤出一丝丝笑意,
“马文才,你是咬定了我要当你的狗是么?哈……”
“我离不开你,我们是如此相似,如此提防,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觉……”
——我想独占你,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我只不过,只不过想让你身边的人都去死,死在阴暗腐臭的沟里,死得见不得人,让你回忆一下都厌恶……
而已啊……
城外倾盆大雨,瘟病,反常的气候,初春的大雨,所有一切打在我身上。
我立在县衙外,扔开伞,一步一步淌着雨水,踩着湿透的衣衫来到紧闭的大门前,微微抖着唇,
“太原马家独子文才前来求药,望开门。”
“太原马家独子文才前来求药,望开门。”
“太原……”
梁山伯将伞打在我头上,悲伤地看着我,
“够了!他不会开门,别糟蹋自己了。”
我夺过他手中的伞,愤愤地扔在地上,大喊,
“你知道什么,那么暗、那么可怕的夜,我翻了一个又一个尸体,翻一个我祈祷一下,下一个一定是少言,我找到他了,老天爷让我找到他了,他命不该绝,只要我求到药,他就能活!”
“那些蒙住脸全身裹紧的衙役笑我傻,拖着他要将他扔出去,我扑上去死死扑住他,忍着身上的扑打将他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了!”
我眼角含着泪,已经学会不让它落下来,我站在县衙外,继续喊,
“太原马公子,前来求药。”
城外漂泊大雨,梁山伯似乎明白了,眼前的公子可以那么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