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碎,细细地将碎冰握在手心。
——碎吧,这样至少可以属于我,可以被紧紧握住,就算四分五裂,就算只能抓住一点点。
屋檐落下一滴水,滴在他的眉心上,顺着高挺的鼻梁滴到殷红的嘴上,他闭上眼,依旧青衣无垢,尘埃不染。
而屋内少爷我鼓着脸,苦大仇深,越想越气。
颜真卿既不是来救我的,还将我狠狠训斥了一顿,少爷我能忍吗?
这我能忍吗?我不能忍,抬起眼,他在屋内来回踱步,垂眸思索。
少爷我悄悄摸到他身后,试图蒙上他眼睛却尴尬地勾住了他的肩。
嗯……身高不够总是十分尴尬的。
他僵直了身体,回抱住我,一声叹息,轻声诉说,
“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放心,我保你。”
误会可能越来越大了,要是说实话,会被打死吧?
“那个梁山伯……”
他垂下眉,勾起我的发,语气仿佛落地的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一心一意于你来说很难吗?”
“还是比较难的。”
“那你让我打折你的腿吧。”
少爷我瑟瑟发抖,
“要不你打折梁山伯的吧……”
颜真卿一声冷笑,
“不可能。”
少爷我好生失望,真是差别对待。
他叹口气,
“你与他是不同的,替我照顾一下他。”
少爷我碎碎念,
“是呀,是呀,他是你的得意弟子,心头好,打不得骂不得。少爷我是纨绔子弟,脚边草,见不得忍不得。”
他没有反驳,将一块金铜质地的令牌交给我,挂在我脖子上,
“收好,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要用。”
少爷我低下头,仔细瞅瞅这块东西好像都点像,
“好肥的虫。”
颜真卿额上的青筋一点点往外蹦,
“这是龙。”
噢……
“像龙的虫。”
他突然抱住我,耳鬓厮磨,克制又压抑,连眼尾都染上兴奋的凤仙花汁般的红晕,
“照顾好自己,不要有事。”
好像对我和梁山伯还真是不同。
“颜真卿,你要不要等我回来?”
他沉默了一会,轻轻嗯了一声。
三更以后,颜真卿披着一件厚实的白狐大衣,站在寒风呼啸的城门目送我离去,他于逆风中执炬,红亮耀眼的火光映得那双眼睛在黑夜中灿灿生辉。
他终是没笑,维持着师长的克制疏离,只有目光舍不得那个惭行惭远的小公子。
很长的岁月他都在等待,但他第一次心甘情愿,愿意与结果一起葬送于未知的命运之中,葬送于城墙之下被掩埋的风雪。
而少爷我走到一半越想越气,颜真卿他没捞我,他还亲了我一口。
少爷我能忍吗?不,我不能忍。
我原路返回,在他惊讶的目光下压低他的头颅,重重地亲了回去。
风雪呼啸,斯人将行……
人嘛,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就算颜真卿这般貌美,也不能让少爷我吃亏。
梁山伯垂下眼,于情于理,师长被轻薄的画面他不该多看。
他还真是大逆不道,为何会觉得那人是被迫的,会怀疑自己的师长?
生性风流,是永远不会改的。
师长,你不该让他救我,这一路多的是让人神智不清,四肢无力的草药,他连他自己都救不了。
快了,心中的明月快从高楼之下坠下,沾染上自己的污浊,永远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