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开的时候他醒了过来。
那双桃花眼雾蒙蒙的,才睡醒还带着雾气,你无法说他勾人,却总是忍不住心疼他。
我抽回手,后退一步,行了一礼,规规矩矩地回道,
“博士,失礼。”
他这才清醒过来,摇了下头,矜持地回到,
“无碍。”
我紧张地挼了下袖子,
“哪个还疼吗?”
他怔了一下,失神了很久,悄悄握了下拳才回答,
“抱歉,很久没有人问我疼不疼了,失了会神,失礼了。”
我的手伸过去,见他没躲便顺手摘下了面纱,摘下面纱后,吸了口凉气,
“打得真狠,嘴角都出血了。”
他垂下头,喉头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挠了下头,
“那个抱歉,光顾着来看你,忘拿药了,我去拿药。”
我转身的时候他突然站了起来,从前他比我高一截,现在他比我高半截,他不是无所不能,他不是强悍的。
他被打也会受伤,也会难受,也会孤寂,也会不知所措。
“别走……”
他的手掌放在我双肩上,宽袖垂落遮住肩膀和背脊,他问我,
“你怕吗?我很怕。”我怕他们骂你。
少爷我不太懂颜真卿的意思,思来想去,安慰人还是套用经典名言吧,
“离开他吧,我偷马养你。”
颜真卿果然笑了,他略一抬头,眼里终于有了光彩,
“礼尚往来,那我去卖唱,你若堕于污泥,我绝不独处高阁,我要与你一同堕落。”
哎!格局小了,一句戏言怎么还当了真。
“博士,你真好骗,半个晋朝的马匹都是我们马家的。”
他突然拉住我滚到床上,按住我,长发垂到我耳边,哑声问我,
“马文才!你敢吗?”
梦境和现实已经有点分不清了,窗外是籁籁摇曳的树影,月亮挂在树上。
在梦里我做过什么呢?
我勾住颜真卿的发将他拉近,他的喉结滚动,我想翻身却闪了腰。
少爷我只能泪眼汪汪,
“颜真卿,我腰疼。”
果然梦只能是梦,变成现实那就是灾难。
他呆愣了一瞬,靠着床柱笑得很大声。
我躺在床上,幽幽说道,
“颜真卿,不是每个人都是坏人……想是一回事,做是另一回事,论心是无君子的。”
我靠在枕头上,看着颜真卿,喊
“博士……师长……”
他在我心里就是我的博士与师长,所以那个梦才那么令人无法启齿。
颜真卿是让我敬重的人。
我轻轻抱住他,搂着他的肩,
“伤痕过去了就不疼了,人也是一样,走了错路都知道折返,忘了那个人吧。”
他下了床,放下帷帐,站在外面,只留个剪影,
“你安寝吧,我在外面读会书。”
我看着床头的雕花,烛光透过帷帐,轻声说,
“颜真卿,我梦见过你,你教我读书。”
他似乎翻了一页书,传来纸张的沙沙声,
“嗯挺好的,知道学了。”
颜真卿的目光悠远,半晌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人为什么躲他了。
不可说,都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