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个时节,荷花已枯败,池塘内扎满灰褐色的枯叶,风吹不动,颇有一番凄凉之感。
岸边的亭内站着一位披着斗篷的高挑的女子,上穿淡黄色对襟,下穿黛紫色百褶裙,衣袖宽松,裙边点缀烫金绣纹,雍容华贵,倒显得她那张脸过于平平无奇了。
脸型还算流畅,五官小巧,无一出挑,脸上未施粉黛,素着张脸,不笑时便带着苦相。旁边的丫鬟上前替她紧了紧斗篷系带:“小姐如今的身子,哪儿禁得起凉风,宋小姐还是与从前一般张狂,叫您平白等了半个时辰!”
王盈月微微笑着:“哪儿还有什么宋小姐,该改口叫秦夫人了。”主仆两人相视一笑,带着嘲讽的意味。
王盈月摸了摸秀发,听说宋亭晚嫁给了临州一等一的贵公子,相貌才情俱是上等,不知可比得上时彦?应当是比不上的,她从未见过比时彦还要好的男子。
想到这,心窝暖了暖,溢出蜜来,再过不久她就要嫁给这天下最好的男子了。那个阿枝的嘛,她远远看过一眼,确实长得狐媚,男人嘛就好这一口,阿彦看上道也不稀奇。
过几年再好皮囊也枯萎了,总归比不上她也阿彦这么多年的情分,她得意地笑了笑,要不是出现这么个女子,她还愁没机会嫁给阿彦呢。
“盈月姐。”身后传来男子低沉的嗓音。
有两道脚步声靠近,王盈月转身,一眼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人,身形挺拔,清贵非凡,正是宋时彦。
她细眉微蹙,不知怎得,总觉得这声“盈月姐”怪怪的,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不情不愿的。仔细一看,宋时彦面上并无什么异常,心中定了定,也许是错觉吧。
“阿彦,晚姐姐怎么没来?叫我等了这般久呢。”语气带着惯有的亲昵,在宋时彦面前她下意识的娇软。
宋时彦只觉反胃,当初阿姐失踪她哭得最伤心,叫谁看了都是姐妹情深的样子。剖开虚伪的假面,里边隐藏的是毒蝎。但阿姐说过,王盈月或许已经对阿枝不利,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得忍耐。
可一与她黏黏糊糊的眼神对视,他心里恶心得厉害,胃里更是翻来覆去,一句好话也说不出,好在秦溯寒跟了上来,一拍他的肩膀,强硬地走到两人之间,衣摆卷来凌冽的气息。
王盈月一颤,视线被人侵占,这才抬头看了看贸然挤进来的人,男人身量比宋时彦还高一截,肌肤白皙,五官更是精致得无可挑剔,偏那双含情眼勾成锋利的弧度,正冷冷地俯视她,像是在看什么死物,她心中一亥。
“王姑娘久等,内子身子不适现已歇下,外人不便打扰,有什么事直接与我说便是。”
王盈月眼里闪过惊艳,捏住帕子的手紧了紧,心中暗恨,凭什么天下所有的男子都要围着她宋亭晚转,宋时彦是,蒋云是,现在又多了个好颜色的夫君。
当初好心放她一条生路,竟阴差阳错觅得一份好姻缘。
笑意凝固在脸上,只剩下僵硬的弧度。只有她这样楚楚动人的女子才值得男人怜惜,宋亭晚根本不配,蒋云已经是她的人了,宋时彦迟早是,至于这位夫君......
也可以是她的呢。
“既然晚姐姐歇下了,那就劳烦姐夫替我转交给晚姐姐,其实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盈月绣的一方手绢,权当恭喜姐姐新婚。”
王盈月从丫鬟手中夺过一个香囊,伸长胳膊递到秦溯寒身前,衣袖上移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她轻轻晃了晃:“我一直随着阿彦喊亭晚阿姐,叫句姐夫应当不妨事吧?”
是不妨事,就是听着恶心。秦溯寒笑了笑,随口道:“自是无碍。”
正要接过,对方手一晃,他挑了挑眉。
“手绢上绣了盈月写给晚姐姐的话,姐夫可不要偷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撩拨之意昭然若揭,宋时彦只觉得脑门子嗡嗡地疼,直接大力夺过来,冷冷道:“礼也收下了,盈月姐快回去吧,晚了王叔该担心了。”
王盈月惊奇地看着他,心中又酸又甜,以为宋时彦吃味,欢喜地搭上丫鬟的手腕,悠哉游哉出了亭子朝外走,时不时还回头顾盼一笑。
躲在树丛的宋亭晚瞧见的便是这一幕,她脸皮发麻,脚趾抓紧,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王盈月怕不是孔雀变的?遇见异性便巴巴张开尾巴展示自己,她都替王盈月臊得慌!
便是这么一个货色害了原主?她又痛惜又嫌恶地想。
宋亭晚的视线透过叶片缝隙追随一主一仆,她将左边的草丛扒开些,王盈月并没有她想象中的美貌,相反除了个子比较高,其他的倒没什么亮点,整个高昂着头,给人一种轻浮之感。
目光游离着,转到她旁边的丫鬟身上,待看清丫鬟的脸时,心神一震,整个人抖了抖,那不是早晨在医馆遇见的丫鬟吗!怎么会是王盈月的贴身丫鬟呢?
两人已经走到二门的拐角,匍匐几步想看得更清楚些,后领被人提溜起来,宋亭晚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