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己的声音能抖成这样。
师延孝这才注意到她,他说有刺客暗杀,小皇女已经被送去救治了。看了眼凰越渊的脸色,他又补充说性命应该没什么大碍。
你不担心吗?凰跃渊问。
我当然担心。师延孝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平日里最常挂出的那副招牌笑容在他的脸上也无迹可寻。
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再生一个我身体吃可不消啊。师延孝淡淡道,像是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可着事情又偏偏与他相关,所以不得不分出精力去应付。
他果然还是那个刑部一把手。凰跃渊心说。
万幸的是,凰浮杜性命无忧,只是眼睛折在了刺客的利刃下,自此失明。
女帝大怒,誓要彻查这次谋杀,她的部下顺着线索一路摸到源头,罪证被条条列举;愤怒的女帝并不遮掩她的残暴,菜场门口的血流了整整三个月,整个朝廷浸着一股血腥气。
凰跃渊听自己的师傅描述朝堂风向,师傅说现在官员的脸和三个月前的脸大都对不上,要重新开始认一遍。
师延孝在后宫琢磨怎么教眼盲的凰浮杜认字,后面才反应过来应该先教她走路和说话。但他显然对带小孩没什么兴趣,一般都交给热心的女官打点,导致每回凰跃渊来看凰浮杜时师延孝都是一问三不知,久而久之,她便干脆绕过师延孝直接去找女官了。
女官说小皇女跟正常孩子没什么两样,吃了睡,睡了吃,凰跃渊抱了抱,确实重了很多。有回她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母皇,母皇在早朝上发了火,当场斩下一位官员的头,大片鲜血溅在她的衣襟处,时不时落下几滴;母皇并不逗弄她的孩子,她只是垂头注视小皇女酣睡的脸庞。
女帝看向凰跃渊,让她把小皇女抱到她身前:“我这副模样实在不便。”
凰跃渊闻言照做了,她抱起小皇女,好让母皇看得更清楚;女帝满意地抬手,伸向凰跃渊怀中的小皇女——几滴血顺着女帝的动作,延着衣袖落下,不偏不倚正巧落在小皇女白嫩的脸上。女帝愣了一下,又收回了手。
凰跃渊抱着凰浮杜一言不发,女帝甩袖,沉默地伫立片刻。
女帝忽然问她:“你喜欢你的妹妹吗?”
凰跃渊从不对母皇说谎。她说,母皇喜欢妹妹,所以我也喜欢妹妹。
女帝听完她的回答久久不语,凰跃渊心里有些惊慌,她的回答有什么问题吗?她的回答是不是让母皇不高兴了?在复杂思绪的压迫下,凰跃渊没忍住,她悄悄抬头,试着去读母皇的脸色——她发现她的母皇正看着她,看了很久,看了很远。
凰跃渊从没见过这样的目光,那道目光深邃而悠远,如同跨越了时间般,从很远的地方而来,朝她无声诉说着什么……母皇真的是在看她吗?又或许,是母皇在透过她,看着过去的什么人呢?
凰跃渊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而母皇在对视间又默默地收回视线,她心不在焉地嘱托凰跃渊:“既然这样,也劳烦你多多照看她了。”
凰跃渊顺从地低头应下——她从不拒绝母皇的要求。
凰浮杜四岁时才咿咿呀呀学会讲话,师延孝几度想要放弃教她,放任她在宫里面跑来跑去,摔个头破血流他都见怪不怪,烦就烦在凰浮杜摔了后就要发声大哭,听得师延孝一个头两个大。他闲来没事时最爱嘲讽哇哇大哭的凰浮杜,说她皇姐这个年龄可是已经能识字了,于是凰浮杜哭得更厉害了。
是凰跃渊最先看不下这场闹剧,说自己可以分担师延孝的工作,希望他能多关心凰浮杜,结果最后莫名其妙就变成工作她分担,凰浮杜也是她负责带。带小孩不是凰跃渊的强项,但想到母皇的嘱托,她还是硬着头皮带下来了,间接导致凰浮杜开口喊的第一句话不是母皇,不是父君,而是阿姊。
这可不行。凰跃渊想,她应该先学会喊“母皇”。于是又不厌其烦交了凰浮杜好久,直到她能含糊不清发出相似的音节才作罢。
凰浮杜会的东西越来越多,她开始会说连贯的句子,会试着自己辨别前方有什么障碍,会在撞到东西后忍住不哭——也许在第三方视角以局外人的身份观察这一切,凰跃渊才会对“长大”一词有更清晰的认知。很多事情都在变,但不变的是凰浮杜一听到她的脚步声,就会惊喜地抬头喊阿姊。
阿姊,阿姊,你快来!还没凰跃渊腿高的她喊着。
凰跃渊闻言走近。凰浮杜摸索着跑进她怀里,她说,阿姊,你快看我的头发,女官给我扎的!阿姊觉得好看吗?
其实凰跃渊对女孩间流行的发髻并不感冒,可她想让凰浮杜开心点。她摸了摸怀里小女孩的头发,说很好看。
真的吗!这是为了去今晚灯会扎的,父君说母皇会在今晚带上我一起,阿姊和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我今天另有安排。凰跃渊回绝了,她今晚要和熟人一起,这对她未来势力的安排有很大助力。
刚才还很开心的小皇女一下子没了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