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陈家村住的都是陈姓人,后来因为各种天灾人祸,走的走,来的来,村里姓氏越来越丰富,陈家人越来越少,到如今,只剩陈广文和陈广武两家还守在祖宗的地盘。
陈广文和陈广武是堂兄弟,他们的亲兄弟要么在邻村,要么在隔壁省,平日里很少见,只有红白喜事和过年过节才互相走动,地理隔离导致了亲情疏远,反而是离得近的堂兄弟俩感情甚好。
他俩年龄相仿,从小一起长大,娶媳妇修新房那会儿,两人挑了个风水宝地,把房子建在了一处。这么多年,两家都互相帮衬着,日子在村里虽说不是最好,但也算中等偏上水平了。
陈明华突然归家,还带了个奶娃娃,娃娃还没妈,这事儿震惊了陈家所有人。按理说,家里添丁是大喜事儿,可聚在陈广文家堂屋的陈家人都不见喜色。
陈广文陈广武两兄弟吧嗒吧嗒抽着自家种的叶子烟,刺鼻的烟味儿顺着风向蔓延,尽管敞着大门,烟味儿还是顽强地挤了满屋,没放过任何角落,连坐在门边的陈明华都忍不住蹙了蹙眉。他看向两位长辈,张了张嘴,犹豫了一瞬又转回视线,到底还是没说出口。
陈广文并不是个烟枪,只有遇到烦心事儿的时候才会闷着抽叶子烟,比如现在。
叶子烟燃尽了,陈广文收好烟枪,又确认了一遍,“孩子他妈真找不到了?”
屋里的四个老人过了一个晚上还是消化不了这个事实。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婚姻大事父母做主,甭管有没有感情,结婚了就一辈子捆绑在一起了,柴米油盐,生儿育女,断不会有分开一说。
陈明华昨天到家以后就把孩子交给老妈,自己睡了个昏天黑地,今天精神头儿好了许多,算是回魂了,“嗯,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问了她的所有同事朋友,都没有她的下落。”
当初女朋友怀上孩子的时候,陈明华还没到法定婚龄,本想着生完孩子就回老家领证摆酒定下来的,谁知道女朋友出了月子就消失了。
陈明华在星城郊区的一家服装厂上班,为了多挣点奶粉钱,他每天都是最晚下班的。那天下班的时候约莫晚上十一点,虽然很累,但一想到老婆孩子,他就浑身充满了干劲,脚步又轻又快。刚走到出租屋楼下,就听到了婴儿啼哭声,他下意识地仰头看自己租住的房屋窗户,漆黑无光。
像是有感应似的,他心里莫名有点慌,撒腿就往楼上跑,传到耳朵里的哭声越来越大,心里的焦躁也跟着哭声不断膨胀。他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四层楼的楼梯,气喘吁吁推开房门打开了灯,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光明吓到了,婴儿的哭声停了一秒,看到来人不是妈妈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
陈明华顾不得安抚孩子,叫了声孩子妈的名字,没人应。他在不到二十平的出租屋里转了好几圈,床上没人,卫生间没人,打开房门冲到公共厨房,还是没人。早上离开的时候她还在给孩子喂奶呢,现在去哪儿了?他不敢多想,匆匆回到屋里仔细查看,乍看之下没少什么东西,可当他打开简易布衣柜的时候,他的心彻底凉了,空了一半!
他发疯似的在屋里翻找,最后在枕头下翻出来一张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我走了,勿找。”
孩子还这么小,怎么可能不找!陈明华只当是女朋友的一时气话,并不相信她真的会狠心抛下自己和孩子,虽然从怀孕到坐月子这段时间两人有过不少争吵,但他们最初也是因为相爱才走到一起的,怎能说放下就放下呢,他一个男的都做不到这么洒脱。
他把孩子托付给哥哥嫂嫂,找遍了每一个孩子他妈认识的人,一无所获,这是铁了心的要抛弃父女俩了。他以为,他遇到了爱情,找到了愿意跟他同甘共苦的人,只要两人齐心协力,日子总会好起来。年少时的爱情终究还是输给了现实,输得猝不及防。
楼上传来了哭声,孩子睡醒了。
陈明华的妈妈崔之秀立马站起身,“我先去把孩子抱下来,你们先聊着。”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凝重。
哭声很快停了,崔之秀抱着孩子下了楼,“嫂子,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冲点奶粉,孩子怕是饿了。”
陈广武的老婆李旭芳接过了孩子,小声逗着哄着,小孩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四处张望,陌生的房子,陌生的人,小鼻子一皱眼看就要哭了。
“来,喝奶奶啰。”崔之秀及时地把奶嘴放到了孩子嘴里,大概是饿坏了,孩子的注意力被食物转移了,一张小脸儿放松了下来,用力吸着奶嘴。
李旭芳由衷地赞叹道:“这孩子长得真好看啊,双眼皮儿,眼睛又大又亮,鼻子还挺。”
孩子她妈就长得漂亮,女儿的眼睛和鼻子都随她妈,脸型倒是随了自己,陈明华又想起了那个抛夫弃子的蛇蝎美人。
“孩子叫什么名字来着?”陈广武问道。
陈明华:“还没取大名,我们……我平时都叫宝宝。”
陈广文:“既然你把孩子带回来让我们帮忙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