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行色匆匆,和她打了照面也权当没看见一般,只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
小公主在心底小小地“哼”了一声,只觉得这个府里人人都不太礼貌。她不经意间抬眸向上看,却见这里的天色和外面似乎还有些不同。江意微怔,四下瞧瞧无人,便站到天井中央抬头向上望去。
这方地界的天与云都与燕汜无甚分别,但却有些朦朦胧胧的,好像和真正的天色还隔了一层雾气一般。这个位置看不到日头,只能见到片片流云,乍看来朵朵形状都很分明。但江意揉了揉眼睛,再向那望去时,却见白云似乎如水一样流动了起来,渐渐在视野里扭曲、模糊,最终一整片天都渐渐染上了几不可见的绯色,弥漫上了一种奇异的纹路。
那纹路看着还有些眼熟,江意不知不觉便盯着看了许久,只感觉那纹路还在一刻不停地变换,仿若一片旋涡一般吞噬着人的目光。她不自觉地往前踏出了一步,却忽然听到背后响起有些迟疑着叫她名字的声音。
“江意?”那人连忙快走几步到绕她面前,伸手扶住她的双肩轻摇了摇,“别看了,回神?”
江意猛地被他摇醒,双眸还有些呆呆的,无神地看着前方。晏重之面上很是无奈,心底却还有些许的后怕,责怪自己昨日竟忘记差人照看她。见她似是回神,男人便放开了扶着她的手,皱起眉训道:“晏府也是能随处乱逛的地方吗,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江意只觉得脑袋中一片浑浑噩噩,恍惚之中还听到有道严肃的声音在训自己。这声音本是极温和持重的,此刻却盈着对她的怒意与对己的悔意,一如许多年来训斥过她的母妃与哥哥,夫子或父王。
多日来的委屈好像此刻都有了宣泄的出口,她的双眸仍是紧闭着,一行清泪却盛不住似的溢了出来,顺着脸侧缓缓流下。
她并没丢人地哭出声来,贝齿紧咬着下唇,只露出雪白的一点来,小兔子似的抽着气。晏重之微怔,他的双手刚从小公主肩上拿下来,之前是情况紧急来不及多想,待尘埃落定,男人才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些尴尬和无措。
见她突然落泪,晏重之也莫名泛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虚来,觉得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了出来总不是什么好事。
大抵是抱着些哄小孩的心思,在看到江意闭着双眸垂泪时,晏重之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前半步,微微揽住了她。这时他总算记起男女大防来,只是一只手虚按在她的肩头,而另一只却已熟练地摸上了小公主的脑袋,将她早上辛辛苦苦给自己编的发都揉乱了些,又安抚般地拍了拍。
谁料他怀里的是位向来受惯了宠爱的金枝玉叶,见有人愿意安慰自己,立刻便顺竿爬似的往这人怀里钻了钻。只这一瞬晏重之便僵硬了半边身子。
从鱼凉边界到王都这段路,他一直是以近乎于搂抱的方式将这小公主带回来的。只可惜那时他全身心皆在催动灵力用以赶路上,抱着的是人是物也不甚在意。
而此时此地偏偏万籁俱寂,不仅不闻人声,就连燕雀啁啾、溪水潺潺之声都无。他被迫将这温香暖玉抱了满怀,只觉得心口处声如擂鼓,震得他一分一毫也不敢妄动。
不知何时,他的腰身也被一双纤细无力的手臂环上,还不等他僵硬的身子作出反应,便听到怀中的江意模模糊糊地说道:“……难过。”
“什么?”晏重之有些没听清,便微微低下了头看向了怀中的小姑娘,想再凑近了些。
然后他便听到,小公主还带着些哽咽的哭腔的:
“我好难过啊,重之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