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冬天真的很冷,雪几乎没断过,农户们终于熬过来寒冬,即将迎来他们最喜欢的春季。雪慢慢地消逝,滴滴答答从房檐落下来,落在泥土中,沉入地下,湿答答的大地将会长出农作物,农作物又会养活一切,生命在此延续。
这本该是很好很好的日子,农户们将会有很好很好的生活,但是,摄政王谋逆,联合克异族直杀都城,城中一片死寂哀嚎,皇上和皇后被囚禁在宫中。
红墙之下的桃树开了芽,慢慢吐露出片片绿意,宫娥们清理着雪水,经过漫长冬季的严寒浸泡过的暗青地砖终于显露出。所有人都不说话,木偶般做着自己的事,就连屋子里那个全天下最尊贵女人的歇斯底里也被他们一同扫去。他们都说,皇后已经疯了。
皇后整日素衣,面容无光,她整日跪在佛像前为自己那个未出生的太子诵经超度。
摄政王来看她时,她依旧念着经卷。
“你何必假惺惺呢?孩子不是你自己亲手杀的吗?”。
她紧闭双眼,声音提高来,节奏也加快了。
“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你和周鹤的狠毒简直超过我的想象!如果不是为了惜惜,我早把你们五马分尸了!”他说到“惜惜”二字时是颤抖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地更大了。
皇后把手里的佛珠生生扯断,泪水从她的眼角如溪流般落在地面,她道:“我是,不配!我是不配!我的孩子!”,说着整个人趴在地上,散碎一地。
摄政王扯着她的头发,狠狠拽了起来:“你哭什么?你凭什么哭?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惜惜在哪,否则你和周鹤,田阳公主,卢克,你们所有人,都别活!”。
她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恐惧:“叶惜惜?你再也看到她了,她杀了我的孩子,杀了我的孩子。”,她挣脱摄政王的手,慌乱地捡起地上的佛珠,嘴里喃喃念起经书。
摄政王盯着她背影片刻后,对侍卫道:“看好她,别让她就这么死了。”。
“是。”。
摄政王走后,她身边贴身的宫娥跑了过去一把抱住她:“娘娘,您可别有事啊!皇上说了,只要等楼大将军回来就好了。”,她为皇后整理了头发衣裙,把头上唯的簪子戴好,那时一支玉兰花玉簪,是皇上还是太子时赠给皇后的,她爱如珍宝。
皇后道:“祯儿,本宫是不是错了?”。
“娘娘怎么会错。”。
“不,不,本宫错了,本宫错了。” 她又开始自言自语。
祯儿怎么会看着此刻的皇后,如行尸走肉般没有一点光彩,曾经那张让她引以为傲的脸惨淡如鬼魅般。她吸了吸鼻子,想起皇后还在闺中时,就是她偷偷背着卢丞相给皇后与皇上送信的,就是她一步步劝导皇后为爱一搏,结果却换来这么个结局。她想自己才是那个照成皇后如今这般模样的人了,如果皇后不是皇后,只是个普普通通闺阁千金,那多么快乐。
祯儿想着想着,终于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二人声音混杂着此起彼伏,穿透不了宫墙,久久盘绕在这方小屋。
次日天还未亮,祯儿就听见外面的宫娥肆无忌惮议论着卢丞相被摄政王赐死的消息,宫娥们毫不忌讳,笑着议论此事,像是谈家常般。
祯儿听到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如何不能让皇后知道,她拿出往日掌事女官的姿态,走到那些人面前,果断给了为首议论的宫娥一巴掌,道:“谁教你们的规矩?居然敢随意议论起卢丞相。你们最好把嘴管严实点,否则个个都处死。”。
那宫娥捂着通红的脸笑道:“姑姑怎么还拿女官的姿势呀?难道姑姑和皇后娘娘一样疯了,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祯儿道:“皇上还是皇上,皇后还是皇后,你们还是宫婢。娘娘不过一时被奸臣所害,马上就会重登凤位。”。
“被奸臣所害?”,宫娥像听到一个大笑话般狂笑不止:“难道不是皇后害死了叶太医,还妄想害死摄政王?姑姑怎么不会分不辩是非了?”。
祯儿整张脸都靠近那宫娥,像蛇般审视猎物般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带着小玉戒指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突然指甲狠狠向她肉里刮去,血瞬间染红那个和田玉雕成的茉莉戒指,宫娥痛苦地发出哀嚎。
祯儿道:“今后若是再听见谁说此大逆不道言论,只有比这更惨的!若是有人把丞相的事告诉了皇后娘娘,我也绝不姑息。”。
她还没说完,那宫娥疯了般向她扑来:“你居然敢毁我脸!你现在凭什么得意?”。
宫娥说着想把她的脸也抓伤,祯儿朝门口看守侍卫喊道:“皇后娘娘要自戕!”。
往常此刻本是侍卫打盹的时候,今日被她们这些女人一闹,哪里还有心情能睡,都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此刻里面一喊,兔子般蹿了进去,“吵什么吵!若是上面知道了个个都该死。”。
宫娥委屈向他们哭诉:“祯姑姑把我脸抓坏了,我一个女孩家,以后怎么嫁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