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褚月识故技重施,两步并作一步,从阳台一跃而下。
还是别谢别人了。谢谢她自己,她赌对了!
褚月识始终不明白,站在寝室阳台的黑影究竟有什么意义。
怪谈的行为无法脱离副本的逻辑。虽然一中寝室的阳台是开放式的,但除了有特殊能力的觉醒者,没人能从阳台逃跑。从怪谈杀人的目的来看,反而是直接逼猎物跳下阳台致死,效果更好。
况且,昨天它在查寝时间结束后不久便离开了。
如果它就是现身的怪谈,要杀死被学生票选投出的褚月识,想通过假装离开诱骗猎物,它更应该站在寝室门外,而非阳台。
除非,它的作用并非是杀人。
她想起,这个怪谈的本质,是“监视”。并且是匿名者的监视。
无数人的,无处不在的眼睛,无处不在的耳朵。只要身在其中,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逃脱恶意的罗网,任何一点差错都将导致万劫不复。
秘密论坛里各种煽动仇恨的帖子,未必都是学生的自主发言。假如昨天褚月识在宿舍门外的偷听未被发现,又匿名将偷听的内容传上论坛,A、B和C很可能就会被轻易离间。
人固然是很容易滑坡的生物,但很多时候,他们也同样天然地惧怕着违背规则。
除了自身的劣根性,想要引诱人们跨越那禁忌的一线,还需要一个病态的环境,和一根导火索。
这个神秘的论坛究竟是如何出现,又是如何只在一中学生之间传播的?
轻巧落在宿舍楼底,褚月识抬起头,和站在阳台的A和C深深对视一眼,向教学楼的方向跑去。
跑上斜坡,走过长长的林道,跨过大半个校园,她来到地形空旷的中央广场附近。
原本铸在广场正中高台上的黄铜色书本雕像崩碎一地,大理石地面上四处镌刻着宛如巨大野兽遗留下的深深爪痕。
整个广场像被什么东西爆破席卷过,然后又被刨得一塌糊涂。
踢开满地石屑铁碎往前走,广场对面便是教学楼群。走近些看,能看到各个楼体上遍布肮脏破旧的不堪痕迹,有的甚至已经半边塌陷,成了危房。
看来已经有武德充沛的觉醒者与怪谈交战过了。
她羡慕看着那些山崩地裂一般的痕迹,心知自己的武力值远远没有达到这种水平的十分之一,遇到怪谈的时候还是得夹紧尾巴赶紧跑才行。
“褚月识。”
褚月识扭头,只见谭子安从建筑的阴影处走出。
她退后两步:“你一直在这?”
“我是从人工湖那边来的,”谭子安摇头道,“你最好别待在那,狗群随时会回来。它们的嗅觉很灵敏。”
透过道具“眼泪”,面前的谭子安的确是觉醒者,但她周身不稳定的气息却让褚月识分外熟悉,分外不安,与其他人都不相似,直让她脊背发冷。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褚月识!”见她立刻要走,谭子安略微抬高声音,“光靠你自己一个人,今晚不可能熬得过去。姚宏远和刘依依已经死了!”
离去的脚步一滞,褚月识转过身来。
谭子安说:“姚宏远收到你的传信后没有回宿舍,被第一个盯上了,这里的痕迹就是他留下的。刘依依根本没能逃出宿舍,她是今天考试的最高分。”
“跟我一起走,我会保护你的。”
“你从人工湖那儿来到广场,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姚宏远?不,算了,这不重要,”褚月识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怎么知道广场发生的事的?”
她不可能是恰巧路过。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更何况谭子安前两天根本没主动和她说过任何一句话,现在又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态度?
“这是我的能力,我可以看见。我之所以想救你,是因为……”谭子安突然抬头,看向教学楼区的方向,“它们马上就要来了!”
褚月识侧过头,同样感觉到了异样。
成群结队的奔跑声,锋利的爪子扣入地面。赤红如血的眼,随奔跑的动作上下晃动,摄像头一般细如针尖。被脱轨的参与者们激怒的狗群正在搜寻下一个目标。
没有时间犹豫,褚月识抓住谭子安伸出的手,任由她将自己拽入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