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月识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假装睡觉。
第一条被确定的规则浮出水面——“扮演你的角色,不要引起【它】的注意。”
可惜,他们已经违反了此条规则,或者说,任何外来者都很难不违反这条规则。
虽然一中的学生可以带手机,但经验丰富的参与者们第一时间否决了使用手机进行联络。
能正常使用手机的怪谈副本数量极少,并且电子设备极容易被怪谈篡改污染,十分不牢靠。许多觉醒者都能举出至少一个菜鸟被假信息诱入怪谈陷阱,或是贸然阅读可疑信息遭到污染的例子。
这是觉醒者们用血的教训换来的不成文的规定,此刻却反而将他们送入了死局。
禁止交流,禁止接触,不止是按时上课回寝,更禁止一切不和谐的举动言辞。任何调查行为都只能局限在无人知晓,或者问对了人的情况下。
一中的学生对陌生人充满警惕,他们只能问“自己”的朋友。
其他人她不清楚,但“褚月识”这个学期才从一班转到二班,而二班的学生并不欢迎一班的人。也就是说,她的交际圈仍然只有一班的某些人。但高三二班与其他班级的教室根本不在同一栋教学楼,只有在回寝室或去食堂的路上,才有偶遇的可能,她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这件事,错失了交流的机会。
现在想来,这同样是副本险恶的安排。
高中生的日程安排得十分紧,除去上课、晚修以及吃饭睡觉,几乎挤不出多少时间调查。一中校园又很大,人工湖、体育馆等等地点可疑度拉满。
众人第一天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探索上,结果掉进了副本的陷阱。
正如对“褚月识”态度亲密的狼,其他参与者应该也有类似的朋友角色,只有旁敲侧击地询问特定的某些人,才不会违反规则,招致怪谈的注视。
第二条规则——“辨认你的朋友,小心你的敌人”。
兰星泽给的纸鹤传递信息的容量有限,但至少最重要的网址,她已经传达到了。
手电筒的光线逐渐接近,查寝的舍监在404门口停了一会儿,才逐渐走远。
虽然发生了凶案,但校方并未第一时间报警,封锁宿舍,而是立即清理现场,安抚家长,而404其他三个人仍然住在这里。
相距不远处,A和C的呼吸声清醒着,并且一直清醒着。
她们始终没有睡。
渐渐的,褚月识的背后冒出了冷汗。
伪装成眼球的“卡珊德拉的眼泪”一跳一跳地发疼。耳边传来若有似无的低语声,不知从何处来的视线刺在她身上,仿若剜肉剔骨的尖刀。
她终于忍耐不住,睁开眼。
一双圆瞪的眼睛近在咫尺。
一颗漆黑的头高过床板,几乎和她鼻尖对着鼻尖,看着她装睡的样子。
避无可避。
一瞬间,褚月识的呼吸和心跳差点都停了。
“你在干什么?”强自镇定精神,她低声问C。
C的双眼仿佛比白天时大得多,眼白的部分布满血丝,瞳仁的颜色也黑得多。这双眼已经许久没有眨动过,简直让人疑心她是否还有眼皮。
听了褚月识的疑问,她咧开嘴,露出白惨惨的两排牙齿,嘴角几乎咧到耳根:“褚月识,你没有睡?”
“……有点想上厕所。”
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她悄悄用风缠满身体,坐起身,从床梯爬下床。路过A的床铺时,她清晰地感觉到,A虽然没有起身,却也像B一样死死盯着她。
看来今晚她们是不打算放过褚月识了。
谢天谢地,一中寝室的厕所在阳台上,只要打开阳台m——
“怎么了,你不是去厕所吗?”身后,脖子伸得比晾衣杆还长的C扭过头问。
用来遮住阳台的窗帘缝隙后站着一道黑影。
黑色部分多过了头的眼睛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寝室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看见褚月识想要打开阳台的门,它像C一般愉快地咧开了嘴角。
感谢暂停,褚月识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
离开宿舍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走宿舍正门,另一种则是跳阳台。昨天,她在三个舍友都睡着后选择了从阳台离开,但今晚她被C所逼迫,起身的时间太早,在阳台窥视的黑影尚未离开。
现在,C的模样已经严重异化。和先前与常人无异的童媛不同,褚月识不敢正面与她抗衡,更别提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A。
秉持着“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原则,她重新迈开步伐,像一只被驱赶到悬崖边缘的狼,将紧张到僵硬的手慢慢伸向紧闭的阳台门。
黑影、A、C,全都注视着她的选择。
咬紧牙关,她打开阳台的门,从黑影身上穿了过去。
没有发生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