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赔偿我?呸!你知道桃花值多少钱吗?”
海榴骂,他却将金锞子小心翼翼展开给海榴看。
“主人给我的,信物。”
海榴听得满脑袋水火不融。
火光下看不大清,拿在手里偏移开身体,凑近再看——这是一个铸成孔明灯状的金锞子,表面似乎还有花纹。
眯着眼睛,对着火光看了好半天,才发觉一面刻着“平安”两个字。
而另一面……
海榴不确定地辨认,“石榴?”
“这是什么?”
“主人给我的。”
“主人给我上药,止血,大氅……可惜后来被我不慎掉下水,冲走,没能找回来。”
说到这个,阿八的语气倒是颇为抱歉。
海榴有些摸不着头脑,听阿八又道,“庙,我在庙里,三年前,主人来看我,救我。”
这下她终于想起来。
三年前,她从西北回京,路过齐霞镇,因为坐马车烦闷,就骑了桃花,在山野里狂奔,离了大路,几乎迷了方向。
当时发现一个破庙,走近看到有个乞丐蜷伏在庙内,腿上还流着血。而且,看裤腿坏掉的样子,竟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海榴凑近去,试了鼻息,人还有气,倒不算微弱。正好随身带有止血的伤药,就一股脑全倒在他腿上流血的地方,又往嘴里塞了几粒人参大补丸。
待要离开,见他衣衫单薄,不知是冻得,还是发热,抖抖霍霍颤抖。就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给乞丐盖上。又翻了翻,从荷包里找出一个金锞子,压在了他胳膊下。
仔细想想,好像就是这种样式的金锞子。
海榴试探着问:“你是三年前,那个破庙里的乞丐?”
阿八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欢喜,声音都抬高了八度。
“嘿嘿主人记的我。”
海榴总算知道了原委。
怪不得当日才见面,她因为生气,对阿八又打又骂,他偌大的块头,却半点未反抗。
原来,还有这层缘故在。
一时心绪复杂,做最后的努力。
“你来找我,是为了报恩?我说的对吧。”
阿八重重点头。
“那你给我做了将近一年马奴,这恩就算报了,以后我们一了百了,各奔东西……”
她还没说完,阿八就拨浪鼓一样摇头,震得海榴都晃起来。
“不行!雪花飞了,就会像三年前一样。我当时没有力气叫住主人,不见了。找不到。找了两年多。”
海榴捂脸啊啊啊假哭。
被气哭的。
当日对阿八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正在沙场御敌的父亲积福。
怎么就变成给将军府惹上一个完全没法用常理来沟通的“外邦奸细”呢?
谁遇到的报恩是这种!
她又试图对阿八讲了一番道理,可惜,只如对牛弹琴。
总之就是,如果不带海榴一起回去,海榴就会像雪花一样,飞走消融不见了。
唯一进展就是,阿八说他会和海榴一起再回葪京。
然后答应不再使用那个迷药。
夜越深,天气越冷,海榴不想冷出个病来,只能蜷缩在阿八怀里,努力睡了一觉。
毕竟,养好精神,才好看情况再做盘算。
早上醒来,阿八又弄了烤鱼给海榴吃。
海榴挑挑拣拣啃着鱼,喝了口水囊里的冷水,四下张望。
昨夜,她以为还在澧水河南岸,天亮才发现,其实已经到了北岸的森林,波涛汹涌的澧水河,滔滔不绝,又宽又阔,过去很是不易。
失望回头,却看到不远处,阿八竟然脱了衣服,跳进冷水里。
等他上来,海榴忍不住问,“这么冷,你下水做什么?”
阿八认真回答,“主人说过,要天天沐浴。不然,臭!”
海榴刚把他拐回家时,他确实是臭烘烘的。海榴让他去洗洗,他就只用清水冲淋了一遍。被海榴嫌弃,让人拿了一整盒澡豆,又细细教他如何使用。
洗完之后,海榴逼着他梳发剃胡子,倒是看出长相颇为英武,除了太过高大魁梧,导致小丫鬟们都觉得他有些可怖,府里的护卫也心存警惕。
海榴当然也是存了警惕之心的。不过慢慢相处下来,几番试探,不过是个傻子和哑巴。蠢是够蠢,道理完全讲不通,但是性子单纯,直来直去。而且,颇为听海榴的话。
海榴故意逗他,让他在地上打滚,他都能立马躺下滚,毫不犹豫。海榴不叫停,他就咕噜噜滚进了池塘里。
不像个人,倒似个好玩的野蛮小兽。
海榴就是因此留下了他。
他非要一直跟着海榴,海榴不带,也会像只黏主人的狗儿一般,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