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风又绿江南岸。
扬州城中最繁华的地界新开了一家书铺,名唤“竹下斋”,每日迎来送往的客人如涌流不断,装潢素净典雅,上架出售的货品样样新奇不已,日日能引来不少看客。
更令百姓称奇的是,哪怕制书令断绝于市、新书铺出现不少,也没见哪家能比得上竹下斋的物美价廉,开张不过几日便有超过垂荫斋的势头。
而那垂荫斋背靠大树,依照常理本该对竹下斋多加打压,彰显“老大哥”的威势,偏偏竟又与竹下斋来往甚密,合作甚广,关系极好。
说来说去,只能归结于垂荫斋主打奢侈商品,竹下斋则针对平民市场。
眼目前的分歧矛盾还不大,才能“合纵连横”起来。
闲得没事儿的冯引阑将这些闲话说给宋云书听时,还不忘“啧啧”连声。
“这不纯纯是他们想多了吗,那劳什子的两家亲密无间,分明全靠那王郎君自己努力。”
“我看是你将儿女情长看得太重了才是,”宋云书正伏案撰写着办学策划案,闻言也只笑着抬头,打趣她,“新的戏本子可写出来了?《胭脂乱》可是要上架了。”
冯引阑笑容一僵,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哭唧唧:“别催了别催了,一本接一本的,我眼下当真是一个字也憋不出来了。”
戏班加上说书的宣传效果不错,再算上“王的青睐”光环加持,不仅带起了点墨轩的流量,还外传替竹下斋招揽了不少客人。
扬州竹下斋能迎来开门红,连夜被招呼过来做宣传的冯引阑功不可没。
——编个竹下斋祖辈的传奇故事,今朝远景,让人传颂。
宋云书称其为“造势”。
而在店铺品牌塑造之后,诸如纸张、花笺、纸雕砚雕的特色商品也要进行艺术加工,争取以情感价值来达到忽悠文人墨客千金公子的目的。
为此,宋云书还连夜誊写出了谢子迁的初版故事,交给冯引阑再加工。
所以在店铺开业前期,冯引阑也当真是忙得昏天黑地。
索性效果不错,忙完前期之后她就迎来了短暂的休假期,只需要在修整好后,继续进行文艺创作即可。
宋云书也没逼她的意思,更多戏谑,睨她一眼:“我可记得有人来的时候跟我讲,她不是‘江郎’,才不会轻易‘才尽’。”
“此一时彼一时、此一时彼一时。”冯引阑也很是唏嘘。
宋云书轻笑着摇头:“你呀。”
不过想到在扬州城里吃喝玩乐的快乐日子,冯引阑相当乐不思蜀:“我本来还以为扬州城的铺子得过个一年半载的才开得起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事了,你可真厉害!”
宋云书持笔的手一顿,笔尖便在纸页上渲开墨迹。
她叹了口气,又从旁取了一张,可还是怎么都下不去笔:“这也有你的功劳。”
“你还在写办学的……策划案?我觉得上次写的那个就挺好的呀,怎么还在改?”冯引阑凑过来看,说起最后几个字还带着点困惑,更多的是不理解。
宋云书默然:“可我觉得还是不够好。”
从云台女学回来之后,雁娘自己就断绝了去那儿求学的想法,恢复了平日里在院落里看书的常态,也顺带着照看月娘。
宋云书并不打算就此放弃让她们念书。
在学堂里和在家里的环境不同,她还是倾向于让她们多体会人间百态。
也是在回来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个算得上疯狂的念头。
——或许,她可以自己开办一个学堂呢?
这个念头像个种子在心中萌芽,以一种谁也拦不住的架势迅速生长,直至扬州城竹下斋的事情落定,她就紧锣密鼓地抽时间开始写策划案。
第一版策划案是办一所女学,冯引阑看过,也给沈昭寄信去看过,都觉得不错。
唯独让宋云书犹疑的是,女学的老师就算大多是女性,也很少有人能摆脱当代传统女性的视野,更多去教女孩子们知识方面而不涉及旧观念的东西。
这样的人太难找,一着不慎就会成为云台女学的翻版。
宋云书不敢托这个大。
于是第一版全盘推翻,宋云书又想,男女混学或许就能改变一些观念。
但是男女混学的难度与招生的复杂程度成了另一座高山,她不止想让这所特别的学堂出现在扬州,也不愿有高昂的束脩,更想做成普及性的东西。
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很骨感。
她的策划案甚至还停在目标人群一栏。
冯引阑打眼看过,还是觉得这种格式很是新奇,内容更新奇:“我感觉……你的目标好像更远大了?这份策划比上一份更难做。”
“远大?”反而是宋云书自己对这个评价有些迷茫,她低声重复了一遍,困惑道,“我最开始只是想做女学,但是那样太容易弄成云台女学的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