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梦,好长好长的梦。
“阿朔,你醒了?”
云朔动了动嘴唇,嗓子却沙哑得发不出声。陈戈悦扑到床边,搂着云朔哭个不停。
垂眸间,云朔瞧见了陈戈悦脖颈间那几道勒痕,她自责地拧起了眉头,“还疼吗?”
陈戈悦摸了摸脖子,一个劲儿地直摇头,抽抽噎噎地说:“早就不疼了。”
“阿悦,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我……”陈戈悦捂住云朔的嘴,叫她不必再说了,“阿朔,你知道吗?破庙里,你虽然拿绳子勒住我的脖子,可我心里一点儿也不害怕。我那会儿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我知道,我的阿朔,绝不会伤害我。”
云朔抬了抬胳膊,身子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她咬着牙,将那只被纱布缠得密不透风的手,放到陈戈悦的手心处,小猫儿似的蹭了蹭,“阿悦,我不会伤害你的,相信我,我永远也不会伤害你。”
陈戈悦一把握住云朔的手,顾念着她手心手腕的伤,也不敢用力,只松松地抓着,“我信,阿朔,你说的我都信。”
云朔喝了药,便又沉沉睡去。陈戈悦看着云朔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
等到云朔再次醒来,已是夜上中天。
她睁开眼,难受地“哼哼”了几声,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
好痛。
长这么大,她就没这么痛过,真的好痛。
屋外,传来一声轻笑。
云朔扭过头,便瞧见了门上透着的黑影。
“李继隆?”
门外的人怔在原地。
云朔没有猜错,立在屋外的,确实是李继隆。
李继隆今日入宫当值,刚回府,便听李素儿说云朔午后醒来了。云朔昏睡多日,李继隆多少有些放心不下,便想着过来瞧瞧,可走到门外,又琢磨着这么晚了,她是不是已经睡下了。正犹豫着,便听见屋里那细细碎碎的“哼哼”声,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这才颇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他听见屋里又传来了一声,“门没锁,进来吧。”
他整理了一番面部表情,推开了房门。
瞬间,昏黄的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李继隆进了屋,只在外间坐着,隔着层层帘子跟云朔说话。
“睡觉都不锁门,不怕进贼?”
帘里传来一声嘟囔,“李家郎君的府邸,哪家小贼不长眼,敢跑这儿来撒野?”
李继隆牵了牵嘴角,眼底冒出了笑,“这屋里可不就躺着个不长眼的?大路朝天,偏要往刀口上撞。”
云朔被呛得没了声。
“李继隆,多谢你。”云朔忽然道了一声谢。
那天,云朔被张龙儿挟持,后面的事,她虽头昏脑涨得记不分明,却也知道,最后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个人,就是李继隆。
听陈戈悦说,那个时候,李继隆躲在远处的一个小山丘上。贼人们虽严防死守着周围的官兵,却并未将远处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土包放在心上,毕竟距离太远了,就算有所埋伏,也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
可他们终究低估了李继隆的骑射能力,就在赵德昭与张龙儿对峙之时,李继隆一箭将张龙儿射落马下。贼人群龙无首,登时乱作一团,赵德昭率众冲了上去,将其通通抓获。张龙儿等人被捕,而云朔,就这样捡回了一条命。
“你放心,我欠你的,我都记着,我会报答你的。”云朔又说,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几分坚定,倒像是发誓似的。
“报答,”李继隆嗤笑了一声,“你拿什么报答我?”
云朔沉默了。
她现在一穷二白,确实啥也没有……
“你别瞧不起人,以后你指不定就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云朔赌气似的嘟囔着。
李继隆低低地笑了一声,“行啦,以后你少给我惹些麻烦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夜深了,你休息吧,我先回去了。”说完,李继隆便要起身离开,又被云朔出声叫住。
“李继隆。”
李继隆回头,望向低垂的帘子。
“李继隆,你别走好不好?”里头传来一抹可怜巴巴的哀求,“我浑身都痛,再陪我说会儿话,就一会儿,好不好?”
李继隆沉默着,可身子却老老实实地又坐了回去。
“很痛?”
云朔惨兮兮地“嗯”了一声,“还痒得很,就跟小虫子爬似的,我也不敢抓,可难受了。”
“痛也只有忍着,忍忍就过去了。”
李继隆并不懂得如何宽慰人,说出来的话,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暖心。不过云朔也并未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还顺着他话反问,“你每次受了伤,也都是咬牙忍着?”
不然呢?所有的伤,所有的痛,不自个儿咬牙忍着,还能怎样呢?
“李继隆,你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