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昏沉间,好似入了梦。梦里,她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前方,有一弯清泉,烈日下泛着晶莹的光。
她挣扎着身子,朝泉水方向爬去,可身子却动弹不得。手脚半点也不听她的使唤,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她有些焦躁,急得想要大喊,却是半分声音也发不出来。
天地,陷入了一片死寂。手,颤抖着朝前伸去,朝前,再朝前……
“啊!”
烈马扬蹄,天地间回荡起凄厉的嘶鸣,也将云朔残存的一分意识拉回了现实。
她努力睁开眼,便瞧见二十几个汉子调整成环状队形,将张龙儿护在中间。道路前方,一队官兵策马奔来,拦住了张龙儿等人的去路。
而后方,赵德昭率领的人马也在一路追赶,步步紧逼。
他们,被包围了。
“阿朔——!”远远的,云朔又听见了陈戈悦的声音。随后,这声音似乎被谁给制止了,尘埃翻滚间,云朔只听见烈马嘶鸣的声音。
“你没得逃了。”
陈戈悦已被交给了身后的侍卫,赵德昭一人一骑,驱马上前,面容凌冽。
“龙哥,咱们杀出去!”
兄弟们群情激奋,势要奋力一搏,张龙儿却是摇了摇头,止住了众人的冲动。到了这种时候,他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眯眼笑着,对赵德昭说:“赵德昭,你赢了。说吧,打算怎么处置我和弟兄们?”
赵德昭眉目微蹙,他紧盯着前方那个瘦瘦高高的青年,低声说:“依法处置。”
“呵呵,”张龙儿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好一个正义凛然的二皇子呢。”
他从兄弟们的层层护卫中走了出来,“那……这个丫头呢?”
“阿朔,阿……”陈戈悦的声音从后方队伍中传来,又很快被人止住。
张龙儿伸手探向云朔的脖颈,将她从马背上拽了起来,“这丫头为了救你相好的,连自个儿性命都豁出去了。你说说看,我该怎么处置她?”
云朔就这样被推到了队伍的最前面,以最狼狈的模样,出现在了赵德昭的面前。
她垂着眼,不敢看赵德昭的脸,也不敢听他说话,然而,那一抹低沉的声音,却仍旧一声声打在她的心头。
“放了她,我保证,饶你手下弟兄不死。”
“我凭什么信你。”张龙儿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赵德昭。
“你除了信我,别无选择。”
张龙儿又笑了笑,笑中带着几丝亦真亦幻的无奈,“倒也对,我别无选择……”蓦的,他握住云朔脖颈的手猝然收紧,云朔难受地仰起头,原本苍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耳畔,响起一道嗜血而阴狠的声音:“赵德昭,今日,我张龙儿愿束手就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过,我手下的这些弟兄,放他们走!如若不然,呵,那便拼个鱼死网破!”
“龙哥,兄弟们不走!”
“龙哥,咱们跟他们拼了!”
“住口!”
无数道声音在耳畔炸起,轰隆隆的好似一阵闷雷。云朔一直没等来那个人的声音。
泪水滑过唇角,咸咸的。云朔紧咬着牙关,眼泪却仍止不住地往上冒。胳膊麻木得抬不起来,她只能任凭泪水冲刷着脸上的灰尘与血迹,和成一幅狰狞的画。
颈间的那只手一点点收紧,云朔的呼吸越发急促。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音也发不出,只能徒劳地挣扎着。
天地在她的眼中一点点暗了下去。
黑沉的天地间,她似乎又看到那个黑衣少年。他从漫天飞花中走来,淡漠的眉眼,淡漠的唇角,淡漠得叫人心疼。他朝她伸出手,将她从万丈深渊中拉回。他的声音,淡漠而轻柔,他问她,“疼吗?”
疼……
真的好疼……
……
骤然间,一道疾风滑过耳畔。
背后传来一声闷哼,颈间的压迫感骤然渐弱,天地瞬间变得喧闹了起来。仿佛戏台子上大幕拉开,敲锣打鼓,刀兵碰撞,你方唱罢我登场,打打杀杀,纷纷扰扰。
云朔无力地朝马下倒去,风在耳畔飞过,而她,重重地坠落在地,疼痛沿着背脊迅速蔓延全身。
身旁全是打打杀杀的声音,云朔凭着本能朝着远离打斗的方向挪去,跌跌撞撞间,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缩在那个怀抱里,努力地想要挣开眼,眼前却仍是一片黑色的星星点点。
“没事了,别怕。”
嘈嘈切切间,响起了一抹清朗的声音,仿佛黑暗中投入的一束光。
她嘴一瘪,忽然哭了出来,她拽着那人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到最后,她终于头一歪,倒在那人怀中,哭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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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朔醒来时,人已躺在了床上。
她望着头顶的床幔,只觉得像是做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