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几个月前想着去重新定制一个外壳,但拖延着一直没去。
好在当时没换,眼下任何一笔钱都至关重要,向来想着,一边伸手将助听器摘了下来,放进口袋。
没有了助听器,向来的世界重归安静。她紧张地看着身前的队伍,生怕叫号的时候自己没能及时上前。向来眼见他们都频频转头,一时好奇,也跟着向后看去。
她的左耳里有一些轻微的,像底噪一样的声响,但她听不清楚,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表演默剧,向来只能根据他们的唇语模糊地猜测。
“滚开!”
一个黑衣男人向她的方向飞奔而来,她身后的几人都急忙闪躲,向来反应不及,男人撞了个正着,两人都摔落在地。
那人只是暼了她一眼,对她破口大骂,紧接着慌乱地支起身子继续往前移动。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红色的影子接踵而至,将黑衣男人牢牢地按在地上。后者以额抢地,胡乱扭动着身体,背在身后的手不得章法地舞动,打在红衣男子的身上。医院的安保人员此时终于也赶了过来,将两人分开。
向来呆坐在地上,在一个女孩的搀扶下站起身,后知后觉地体会到大腿处传来的钝痛。
不过好在并不影响行动。
人群很快散开,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医院又恢复了秩序。向来四处张望了一阵,发现黑衣男人没了踪影,估计是被保安压走了。
刚才扶她起来的女孩就站在她身前排队,向来见她年纪与自己相仿,便出口询问:“刚刚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医闹。”女孩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据说是手术之后有并发症,给人医生堵在办公室里大半天,打了医生就想跑。”
向来盯着女孩淡粉的嘴唇,又想起那抹红色的身影,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到现在还一头雾水,“刚刚那个穿红色衣服的……”
“你说那个男生?”
“不知道,红领巾吧。”女孩表情太过认真,向来一时间拿不准她这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她“啊”了一声,女孩摆摆手,示意没事。
“总之,事儿呢,也就这么一回儿事儿。”女孩又叮嘱她,“最近庆海乱的很,出门在外可得留点心眼。”
“前几天还有人回家路上被跟踪,一路被跟到家里去的。”她搓搓手臂,满脸的不理解,“最近人都怎么了。”
身前的长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排到了尽头,向来道了谢,目送着女孩走向窗口。她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近来入了冬,天黑的时间早。
最近早点回去吧,她想。
向来缴完费,离开医院的时候又看见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是个男生,年纪看起来也不大。他的头发刚过耳朵,个子高高的,也在缴费处排队。
似乎是察觉到向来的目光,男生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向来下意识地露出礼貌性的笑容。
男生向她轻轻点头,也露出一个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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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几天,那之后温度连着又降下几度。
这天医生告诉向来一个好消息:癌细胞暂时没有扩散的趋势。
几次化疗下来,叶启芳胃底的肿瘤有缩小的迹象,医生也说过段时间要是病情更稳定一些就可以进行手术治疗。
向来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一些。
叶启芳今天心情不错,人也不似前几天那样病殃殃的了,话也多起来。向来看她高兴心里也高兴,便多留下来陪她聊了一会儿天。
后来还是叶启芳见天色太晚了,催促她回家。她才不情不愿地离开病房。
那会晚霞已经褪干净了,天空阴沉沉的,和路上灰扑扑的积雪一个颜色。
冷风呼号着近了又远了。昨天那个女孩说的话始终在向来脑子里徘徊,向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还把女孩说的新闻给读了。
也不知道是确有其事,还是疑心病作祟,向来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街道上没什么人,向来频频回头,发现有一个身着红衣的男生始终跟在自己身后,距离不远也不近。
向来的心脏怦怦直跳,她故意绕开路,往有人的广场上走,发现男人仍然跟在她身后。
街道边的路灯亮起来几盏,向来脚下的步伐越迈越快,心跳如擂鼓。
她借助手机前置观察身后的状态,男人不依不饶地跟她身后,脚下的步子看起来比她更急促。向来的助听器几天前就掉了,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心脏像是被关在酒桶里,浑浑噩噩地顿跳着。
脚下的积雪拖拽她的双腿,她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眼看着男人离自己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了,向来抿住嘴唇,将手里的提包重重砸在男人身上,疯了一样往前跑去。
前几天的摔伤还没好利索,大腿处传来痛感像钝刀一样割在她的神经。
快跑!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