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闻言,芸太妃猛地举起手臂,用那精雕尖利的护甲直直指向站在场中央的黛袅袅,后者见状却不紧不慌,只是似笑非笑地与她对望,而很快,芸太妃便意识到了什么,她向脚下看去。
下座两侧那如海如潮般的人群此刻正不约而同齐刷刷地盯着自己。那些或愤怒,或担忧,或恐惧的目光汇聚成塘,让她顿时感到如芒刺背。
这般,她若再不信守方才脱口而出的诺言,那只怕是会引起公愤,惹得南街甚至整个南羌生乱了。
想到此,芸太妃义然愤恨地怒瞪了黛袅袅一眼,随后又赶忙压下心中的火气,在面上装出一副和善的模样,站在她身后的小侍女见状不妙,便机敏地开口:
“各位,太妃娘娘身体不适,就先回府了。”
话落,她便踏着小碎步径直走到芸太妃身旁,弯腰垂首地轻轻托起芸太妃的手,后者颇为赞许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刻,上座只留穆轩举一人,站不是,坐不是;留不是,走也不是。他有些无奈的看向黛袅袅,后者却只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恭送娘娘。”
黛袅袅从禾泽身后露出半截身子,特意拖长语调,带了些阴阳意味的喊道。待她礼毕对上穆轩举的目光时,只在心里暗暗腹诽,这王爷是装傻还是真傻,想当初自己求他匿名请太妃过来时,他就该意识到,此事若成,那就是他俩在合伙甩太妃,这般,他们母子定会闹僵,可这穆轩举却答应得爽快十分,想到此,黛袅袅也无奈心生怜悯,这傻王爷还真是个大情种。
可这事说到底又不能怪她,她只是个求人的,至于答不答应,后果如何,都是被求方的事情,自己可一概不负责。
想罢,黛袅袅便伸出手指,偷偷用指尖戳了戳禾泽的背。少年一颤,狐疑地转过身来,黛袅袅示意男丁们离开,又笑着跟他说:
“继续?”
与此同时,近处的南街酒楼。
苍玉俯身倚着栏杆,从二楼的露台由高向下望去,便刚好是戏班演出的小道。
“看什么呢?”
雅间的锦帘被缓缓掀开,千华姬笑着走进,她那如玉般白皙的脸上描了粉黛花钿,就像朵含苞待放的菡萏。
苍玉回头见是她,便随即有些慌乱地正了正身姿,千华姬见他这副模样,又不由得勾了勾唇角,三两步的走到苍玉身边,学着他刚才的姿势,俯身向下望去。
人群中央,几个身形熟悉的女孩正整齐的排成一排,在小道间度走,她们以金蝶遮面,服饰各异,却又风韵万千,有露出肩颈的长袍襦裙,红裙方才过膝的小巧巫女服,袖短不遮臂,清凉的碧绿纱衣。
长道不宽,却实实在在挤满了观众,人声鼎沸,堪称盛景。
“袅袅姑娘着实厉害,想当初我与她初次碰面,竟还无知的以为那就是个疯癫些的野丫头,这才多久啊,就能将演出做到如此规模,当真令我佩服。”
苍玉用臂抵着栏杆,垂眸柔声开口,千华姬的长睫抬了抬,深吸一口气却又释怀般的应道:
“是啊,她真的变了。”
千华姬的黛眉舒展了些,楼宇间的清风拂过她的发梢,少女的眼底有欣喜,却更多愁绪。苍玉在一旁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雅间外却倏然响起一道女声:
“千华!客人到了,快来!”
舞团教头在走廊间急急催促着,苍玉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吓得周身一颤,回神却见千华姬笑着用手腕一推栏杆。
临头前,她又不由自主的回头,楼阁下热闹万分,万众簇拥间,黛袅袅落落大方地携着戏班众人站在人海中央,脸上盈着自豪舒展的笑。千华姬微微动容,或许,自己从前,真的选错了吧。
……
距离朝凤戏班的时装展演已有一段时日了,黛袅袅自从那日起就再也没闲着,不仅要帮戏班接揽排练更多外务演出,但要时不时的跑一趟估衣铺,帮禾泽打下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夫妻直接赚了个盆满钵满,与此同时,前来买衣服的客人也越来越多,眼看这小铺子就要被挤爆,于是黛袅袅狠下心提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估衣铺关了,直接开个布庄。
禾泽一开始是拒绝的,他认为这样生意往来太多,自己就没法再专心于设计上了。直到杨榴在黛袅袅的逼迫下满脸不愿的当了掌柜,他才作罢同意。
于是,一间打着“禾氏布庄复出”名号的成衣店便在南街开业了。
……
芸太妃近日来过得不太好,吃得下,睡得着,儿子眼不见为净,却又总觉得心里堵得慌。直到她瞧见了府里一位端茶小侍女身上穿着的衣裳。
鹅黄淡淡,衬得整个人利落又可爱,领间刻着空娄花,胸上用几颗玉石扣坠着,是从前不曾见过的款式,新奇又夺目。
“这衣服哪儿来的?”
她满脸凶煞的叫住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