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死了吗?”竺一禅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还没有。”老祖母回答到,“他们在生死交界处徘徊,神明带我找到了他们,我唤着他们的名字,这个孩子回头了,但她没有。”
竺一禅并不理解、也不信任萨满的巫术,但他居然无比相信老祖母的话。
“您的意思是……”竺一禅气若游丝,“她不想回来?”
老祖母犹豫了一下,摇摇头说:“我不确定,她似乎很恐惧,一直在逃跑。但不管我怎么叫她,她都没有回头,好像听不见我的声音。”
营地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纥骨氏知道,如果连老祖母都没办法救比丘尼,那真的是无力回天了,如此年轻的姑娘,更何况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婴儿,就这么要消失在世间了。
正当大家唏嘘不已时,一个僧人小声嘀咕道:“她也是佛门中人,明明知道肚子里有一个,还去自尽,这不是犯了杀戒吗?”
“杀戒?”央雪小姨目光微寒,盯着那个说话的僧人,质问道:“有多少妇人因为产子而死,那些婴孩是否犯了杀戒?让妇人怀孕的男子,是否也犯了杀戒?”
“你……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僧人求救似地望向竺一禅,希望精通佛法的竺一禅,能替自己辩护。
但竺一禅只是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佛门条条戒律,皆是为了让我们保持清静与慈悲。
在将死之人面前,不升恻隐之心,反而妄议是非曲折,那只是空持戒律,未领会佛祖本意。若因他人犯戒、我未犯戒,而有了高低之分,起了骄慢之心,那与佛祖立戒的初衷背道而驰。”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僧人满脸通红,“我只是替她可惜罢了,白白修行了那么久,失去了脱离苦海的机会。”
法爱责备地瞪了僧人一眼,示意他不要多言,营地中再次陷入寂静。
“她的名字。”
苍云突然抬起头,直勾勾地望着僧人们,问道:“你们刚才说她叫什么?”
不知为何,僧人们感到有点儿害怕,没人敢应答,只有法爱忐忑地说道:“她叫静安,怎么了?”
“静安……”苍云恍惚地望向竺一禅,“这是她的本名,还是你们说的那个,法名?”
竺一禅愣住了,他未曾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早已习惯了以法名互称,问起名字,只会想到法名,哪会再去解释什么名字的事情。
“回答我。”苍云催问道。
“静安是她的法名,就是……后起的名字。”竺一禅低声回答道。
一听此话,曼多舅舅无奈地站了起来,埋怨道:“早说啊,后起的名字有什么用?让我母亲白忙活一场!”
老祖母没有一丝苛责之情,反而安慰着面露愧色的僧人们,说他们初来乍到,不可能知道纥骨氏的风俗习惯,不知者无罪。
不过,当老祖母问起比丘尼的真名,僧人们的沉默,让她倍感棘手。
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比丘尼的本名。
“怎么可能呢?”曼多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们不是一起从中原来的吗,又都是那个什么门的,怎么会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僧人们哑口无言,纷纷看向竺一禅,毕竟是竺一禅把她从那场灭佛灾难中救出来的。当时,每个僧人都自身难保,竺一禅还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想必是有什么渊源。
但竺一禅只是无能为力地站在那儿,不停地揉搓着手中的佛珠。
彩香一只手搂着男孩,另一只手伸到旁边,碰了一下比丘尼的脸,然后着急地朝僧人们喊道:“你们快想想办法啊,她都开始失温了,再拖下去,她真要死了啊!”
在众人快要放弃之时,一直坐在地上的苍云,突然开口说道:“祖母,可以试试‘瑶光’这个名字。”
她的声音极其细微,几乎听不到。
彩香惊讶地望着姐姐,怀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跟你说过?”
“没跟我说过。”苍云不安地说道,“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只是觉得可以试试,一切由祖母决断。”
老祖母专注地聆听着苍云的话,原本怅惘的表情被欣慰替代。
她重新举起了鼓,在与神明沟通的舞蹈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着“瑶光”。
苍云紧张地盯着老祖母,怕自己给出了错误的答案,导致老祖母白费力气。
“哎,姐姐。”彩香叫着苍云,“他们都不知道那姑娘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这太神奇了。”
竺一禅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你们为什么想知道这种事情?”苍云满脸疲惫。
“好奇嘛!”彩香明显轻松了不少,娇憨地缠着苍云,“姐姐你就告诉我嘛!”
“你也想知道?”苍云抬起眼,望着竺一禅,轻声地问道。
竺一禅欲言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