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秋!你在吗…”
景辰扶着头,艰难地起身,春风吹起帷裳,融融暖阳直晃地他睁不开眼睛,恍若隔世。
那阴冷幽深的墓穴、逼仄狭窄的甬道…恰如一场怪诞的梦境…
景辰忽然想起了什么,心口突突直跳,胡乱地摸着自己的衣襟。
“梳蓖呢?梳蓖在哪?”
原本整齐的鬓发,此时已是沾染尘土,凌乱不堪。景辰早已顾不得许多,狼狈地在马车中寻找着菱秋赠他的梳蓖。
终于,座椅的妆缎之下,几簇朱红的流苏散落。景辰眼神一亮,伏着身子,拾起了梳蓖,又用夜行衣的袖子将之擦地纤尘不染。
“菱秋,我知道你在。梳蓖就在这里,到我这边来,好吗?”
景辰期待地望着稍显陈旧的流苏,努力感受着身边的一切。
阳光依旧和煦温暖,没有一丝寒意,连微风都随之止步停息,时间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回应他的惟有辘辘车轮声。
“不!怎么会这样!菱秋,你在哪里…快出来看看我…”
听到马车里的动静,弦歌飞速勒马,跳进车厢,查看陛下的情况。
“菱秋…快出来…”
景辰握着梳蓖低声喃喃,仿若失了智。
见此情景,弦歌喜忧参半。喜的是,主子终于从急火攻心中苏醒,但…国师大人的三月之期,不日将至,而叶姑娘的解药依旧遥遥无期,这样的结果…主子如何能承受得了…
“陛下,您与霍校尉迟迟未归,属下实在忧心,这才跑到栖陵山寻你。幸好属下来得及时…否则,陛下恐怕真的要葬身古墓…”
景辰的眸光,没有偏离过梳蓖一瞬,不知听没听到弦歌的汇报。
“属下赶到时,陛下正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而霍校尉…居然手握利刃,想要杀了陛下!
“属下即刻制止了霍校尉,可他太过狡诈,先行逃出了古墓,属下忧心陛下情况,因此没能追上…”
弦歌半跪在车厢里,清俊的脸上沾了几滴干涸的血迹,衣衫上也破了几个口。
听到此处,景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霍风果然是本性难移,他们二人的“同盟”,终是止于这一日。
追不上也好,这意味着,霍风永远在菱秋的世界中消失!
“对了,你可见到一个侏儒男子?他…是诡碑谷的门徒…”
“属下见到了。当时陛下不省人事,那位侏儒就蹲在墓室角落,瑟瑟发抖。属下本想带他一同离开古墓,他点头了。”
“可到了墓门,他见到了外界的阳光,便再也不敢向前半步,捂着脸又跑回了地宫。属下当时背着陛下,实在无暇顾及,便任由他去了…”
景辰心乱如麻,想到没有结果的解药、霍风的疯狂杀念、还有永远固步自封的阿仃…他几近崩溃!
菱秋的逝去…他无法接受!
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要返回诡碑谷,将那制毒的石碑带出来,倾尽举国之力研究,一定能找到办法…
景辰握着梳蓖,一头冲出了马车,大步流星,向反方向奔去。
弦歌被撞的一趔趄,登时反应过来陛下要干什么!几乎是手脚并用,追上了陛下的脚步。
心下一横,他手刀劈向了景辰的后颈,直至痴狂的男人倒下,他的手,依旧颤抖不已。
若非主子此时心神俱裂,内力不稳,凭他的武艺,绝无可能将主子放倒…
“陛下,你的身体不能再磋磨下去,弦歌今日必须带你回到皇城。只要陛下能好好活着,要杀要剐…弦歌听凭陛下处置!”
重新将景辰抬回了马车,弦歌已然汗如雨下,掌心的伤隐隐作痛。
不顾自己强弩之末的体力,弦歌一咬牙,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
“小辰怎么还不回来?天快黑了,明日…小秋便再难救治了…”
林双梦守在昭阳殿内,急得团团转,一旁的南枝也是心急如焚,不仅担心姐姐,也担心单枪匹马寻找陛下的弦歌。
直至夜幕低垂,浮云遮蔽了星子。弦歌终于带着陛下归来。
几名侍卫抬着意识混沌的景辰,将之艰难地扶上了卧榻。
“这是怎么了?小辰受伤了吗?解药可有眉目?”林双梦是个直性子,连珠炮似的地发问。
弦歌面容发白,神色凝重,只是摇了摇头。
“段夫人,解药无望。陛下无事,只受了些皮外伤,但内心极度悲痛,难以接受现实…属下担忧陛下的身体,这才将他打晕带回…”
南枝终于见到心上人归来,扑上前去,将弦歌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发现除了掌心的伤口隐隐撕裂,其他并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她立刻翻出金疮药,为弦歌包扎。
当听到姐姐无救的消息,南枝手上一抖,伤药全洒在了弦歌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