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粥下肚,谢瑶瞧着蒯浚的脸色都红润了些,眼中带着喜色。
“嗯,听你的。”蒯浚柔声道。
又陪着蒯浚坐了一会,谢瑶才离开。
出了留影院谢瑶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蒯浚的状态很不好,她不得不考虑更多。
看着谢瑶离开,蒯浚的精气神也像突然被抽离了一般,他自感时日无多,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他的孩子们还小,光靠妻子一个人,蒯浚想想都知道艰难。
阗州州牧及时下令赈灾并提供了足够的物资,里县及其周边乡镇除了当场死亡和重伤救治不回的,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地动发生在里县,那里是本次天灾的重灾区,即使是当地的富贵人家所住的结实房屋亦有倒塌,普通民房更不必说,早已成了瓦砾。
还活着的人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来,看着破碎的家和埋在废墟中的亲人,嚎啕大哭,用双手想要将父或母、夫或妻、儿或女刨出来。
被埋在瓦砾下的人要救出来本就十分艰难,还有接连不断未曾停止的雨水,虽是毫雨,也是沁人骨髓的寒冷。更何况这些人凭的是一股执念,毫无章法,便是有人真将亲人挖出来了,人也早已没有了生息。
红日被阴云遮蔽,雨水仍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徒手挖了几乎一夜的里县百姓都绝望了。有人甚至认为是他们触犯了天上的神灵才会降下这样惨烈的神罚。
就在陆续有人放弃的时候,还活着的里县百姓再次感受到了那可怕的地动。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惶惶地起身,仓惶逃窜,靠近县城边缘的百姓却听远处不断传来大喊声。“州牧来了。”
州牧当然不可能亲临,但他派的救援来了,里县的百姓看到了希望,跪地痛哭。
先到的是骑马而来的壮年,齐心协力的一整日搜救,等到一日的救援接近尾声,随行的医药物资也运来了,还活着的里县百姓都被暂时集中安置在临时的帐篷内。
三日后州府派来的人才彻底停止救援,他们的第二个任务便是安置这些灾民。
有亲戚可投奔的官府给安家费,无处可以去的人则由官府统一收容,以户为单位,分散在附近县中的慈济院或是官府出资租赁的民宅中。
当然,这次受灾的百姓不少,不可能一家一户独居,由官府安置的百姓住房略紧迫,但这是权宜之计,里县百姓在自家被毁后还有处安身,有热汤可喝,已十分庆幸,各自心底感激他们贤德的州牧。
治下发生如此大的天灾,谢瑶自是要代蒯浚将此时上报的,只是等百姓都被谢瑶安顿好了,阗州才收到朝廷迟来的旨意。
将公文和合上,手指轻轻往前一推,谢瑶的声音很稳。“各位大人也受领朝廷的旨意吧。”
卢冠的年龄在州牧之下一众属官中实属年轻,但他的品阶却是最高的。他看了一眼身侧的同僚,朝谢瑶行礼后取过了公文。
公文满满两页,主旨是朝廷知晓里县百姓的艰难,但这些年大冀天灾人祸不断,朝廷也无多余的心力全部都管。这次赈灾由阗州州牧全权负责,到时候将受灾情况以及赈灾过程汇报朝廷,朝廷没有物资和人员的支援,但明年赋税减三成。
“那帮人尸位素餐之人,我们里县受灾如此之重,就然一个子儿都不给。”公文在众属官中传阅过后,印宽浑厚的声音在书房响起。
“那道也不全是,至少朝廷免了三成的赋税。”冉逸呷了口茶,放下茶杯淡淡地道。
“哼,里县那三瓜两枣的赋税能做得了什么事,赈灾的花费还不是都由州库内出。先不论后续重建如何花销,光是这次救援、安顿就用了两成州库。”印宽气哼哼,钱财物资可都是从他手中出的,冉逸管的是农事,自然无关。
印宽,字直钰,阗州司仓,管理州府仓库,及阗州境内县镇仓库的总账。
冉逸,字宏伯,阗州司田,管理州府农务。
徐任抚着长须笑道。“直钰此言差矣,朝廷可没说只免里县一县三成的赋税。”他朝京城方向拱拱手,一脸感激地道。“朝廷仁慈,这是免了我们阗州明年的三成赋税呢。”
印宽先是一愣,随即一双浓眉渐渐舒展开,冉逸淡笑地看了一眼徐任,两人心照不宣。
徐任,字华阳,任阗州参军,是蒯浚和谢瑶夫妻两人的首席参谋。
听了徐任的话,谢瑶的眼中也露出到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