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这么笃定警方抓不到他的把柄,很可能没有直接参与绑架,更或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阿珏被扣押的具体地点,我们没办法进一步缩小范围……”
“有!”陆临渊突然打断她,将人一把拽到电脑屏幕前,“你看这里!”
他用手指点玻璃鱼缸右上角,薛兰泽眯眼瞧了片刻,有些不确定地说道:“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陆临渊扭头吩咐技侦小哥:“能调亮对比度,放大这块区域吗?”
技侦小哥二话不说,噼里啪啦操作起来。很快,画面被放大,对比度也更加清晰,只见一个红色的光点倒映在鱼缸的玻璃表面上,正有节奏地反复闪烁。
杨帆的表情忽然变得怪异难言:“这是……”
“红点的闪烁频率为七秒钟两次,这个频率非常稳定,从刚才到现在没有变过,”陆临渊看向杨帆,“你觉得像什么?”
杨帆和他交换过一个眼神,沉声说出答案:“……灯塔的信号灯?”
薛兰泽猛地抬起头。
“临江市区内共有大小灯塔十一座,靠近滨江大桥的却只有一座,”陆临渊沉声道,“就是滨江大桥东南一公里处的虹口灯塔!”
不用他吩咐,杨帆已经掏出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号码:“喂,老吴吗?你们到地方了吗?堵车?还有多久?听我说,先别忙着打捞,马上排查虹口灯塔方圆两公里内的所有建筑,人质很有可能藏在里面……”
他撂下电话,就要亲自带人赶去,已经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迟疑着回过头:“那么大的鱼缸,应该不是临时买的……什么地方能用得上?”
陆临渊敏锐地眯紧眼:“你想说什么?”
杨帆其实也不太确定,毕竟只是惊鸿一瞥,但他隐约记得:“……我刚才翻了下网上的新闻,其中提到临江市春城项目包括建造一座大型游乐城,里面设计了类似海洋馆的海底龙宫,听上去是不是跟镜头里的布景有点相似?”
陆临渊长身而起,一锤定音地拍板道:“立刻排查游乐城建筑工地!”
杨帆答应一声,狂风似的卷走了。
薛兰泽坐不住,紧跟着冲出市局,抬手解了锁,就要往驾驶座里钻。然而她刚拉开车门,就被紧跟出来的陆临渊拽住了:“你干什么?”
薛兰泽猛地甩开他:“别拦我!”
现在是傍晚六点,薛兰泽已经超过三十个小时没合眼,一双眼熬得通红,目光中却流露出近乎猛兽的狰狞与不顾一切。
陆临渊胸口一窒,尽量缓和了声气:“我不是想拦你……你精神不太好,还是我来开车吧。”
薛兰泽抿紧嘴唇,用力闭了闭眼,抬手将车钥匙抛给陆临渊。
紧接着,Taycan 4S化身闪电,不顾一切地汇入车水马龙,当轰鸣声逐渐远去后,三楼窗口前的孟恺中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的老式手机,给一个不知名的号码慢腾腾发去一条短信。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坐下,摁亮电脑屏幕,准备度过又一个不眠之夜。
滨江大桥位于江北区,正赶上晚高峰,从市局赶去起码要一个半小时。Taycan 4S裹挟在里外三层车流中,全靠驾驶员神出鬼没的车技,才能在极其狭窄的空间内倒转腾挪,转瞬将一干骂娘的司机远远甩在身后。
薛兰泽第一次知道,从来缜密周全的陆支队长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百忙中分出一点心神:“你……车技不错。”
陆临渊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在云滇卧底时练出来的。”
他说话的同时,猛地打过方向盘,Taycan 4S拐出一个幅度夸张的弯,从车流滚滚的高架桥上俯冲而下,径直插入辅路。
“你知道,我从出生到现在,最难熬的经历是什么吗?”
薛兰泽看过陆临渊的简历,知道他前三十年经历过什么:对普通人而言,无论卧底毒窝、遭遇拷打,还是被诬陷害、待罪下狱,随便碰上一桩都是过不去的劫难,更何况姓陆的凑了个齐活。
她更听得出来,陆临渊之所以翻出藏了这么久的旧伤疤,完全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将她从心急如焚的焦灼与担忧中短暂拖出来。
这么做是否有效姑且不论,但是对陆临渊这份心意,薛兰泽不能不领情、不珍惜。
她配合地想了想:“被毒贩囚禁拷打的时候?”
陆临渊摇了摇头。
“是从走下警车到上庭的那段路上,”他低声道,“那是我这辈子走过的最漫长的路,哪怕身陷毒穴,被毒犯拷打时,我都没这么煎熬过。”
薛兰泽诧异地挑了下眉:“为什么?”
“就算暴露身份、落入毒贩手里,至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陆临渊低声道,“在我身后是强大的后援和严阵以待的公安系统,只要我能撑过去,就可以等到救援。但是上庭的那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