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几乎是掐着秒表,好容易挨过一分钟,掉头就往审讯室里冲。
这一次,陆临渊没拦他,然而杨支队刚一抬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严肃的:“咳咳……”
杨帆迈出去的腿匆匆收回,转身时顺不过来,差点绊自己一个趔趄:“孟、孟副局!”
临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孟恺中背着一只手,神色严肃地盯着他。
杨帆敢跟马靳安插科打诨耍无赖,唯独忌惮孟恺中,眼看他板起阎王脸,心中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就听孟副局清了清嗓子,一串酝酿已久的怒火山呼海啸般拍在杨帆脑门上——
“……居然不跟领导汇报,放任受害人亲友和嫌疑人会面,简直无组织无纪律!杨帆,你支队条例都就着干饭吃进肚子里了是吧!”
偌大的办公室被孟副局气冲霄汉的高分贝震得嗡嗡作响,替人受过的杨支队委屈得不行,偏又不敢插嘴,只得偷偷别过脸,怒视陆临渊。
陆临渊谨慎地后退两步,将本就瘦削的身形藏在墙角暗影里,假装自己只是路过。
杨帆:“……”
姓陆的,你可真够意思啊!
“你看什么看!”孟副局继续如雷贯耳的咆哮,“嘻嘻哈哈,吊儿郎当,这么大人也没个正形!人质被绑架了十多个小时,不说赶紧找人,还陪着嫌疑人兜圈子……你是脑子进水了还是被板砖拍了?敢情刑侦支队成了你耍猴的表演场?!我告诉你杨帆,不想干早点打报告,别整这些不三不四的……”
杨帆:“……”
一旁的陆临渊听着不对,虽然孟恺中性格严肃古板,一向看不惯杨帆的为人处世,但那也是对事不对人,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过。
陆临渊虽然喜欢损杨帆,却不是真想拉人背锅,刚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门口突然飘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哟,怎么这么大火气?老孟,我早跟你说过,上了年纪的人要克制些,别动不动大发雷霆,小心血压爆表……年轻人嘛,难免毛手毛脚,跟他们一般见识,见识得过来吗?”
陆临渊和杨帆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齐刷刷地喊道:“马局!”
马靳安显然是刚从市委赶回来,虽然还是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衫,看上去却精神了许多。他捧着永远不离身的搪瓷杯子,脸上没了笑意,但也不算太严厉:“行了老孟,大局为重,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的,就让他们年轻人去忙吧……你就算要开展批评教育,也得等他们把人救出来了不是?”
孟恺中重重哼了声,不好当着马靳安的面继续喷火,只得用手点了点杨帆,转身走了。
凝固的空气这才重新流动,卡在杨帆喉咙里的那口气猛地坠回胸口,差点呛咳起来。
马靳安的目光在杨帆和陆临渊之间扫了个来回,忽又越过陆临渊,直勾勾看向他身后:“时间不多了,赶紧做事吧,别耽搁了。”
说完,他迈着稳重的四方步,扭头回了自己地盘。
陆临渊转过身,只见薛兰泽已经从审讯室里走出来,眼睛微微眯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气。然而很快,她将所有与案情无关的枝节暂且撂下,抬头看向陆临渊:“我有一个猜测……”
话音未落,脚步声不顾一切地冲进来,孙智超一手扶墙,一手撑着膝盖,弯腰喘成了呼哧带响的蒸汽炉:“杨队,不好了,你快看看吧……人质那边……”
杨帆悚然一震,箭步抢了出去。
此时的技侦室鸦雀无声,空气里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弦绷紧了,只见电脑屏幕里,玻璃鱼缸中的水流速度突然变快了许多,与此同时,鱼缸四角各有四道水流哗哗涌入,灌入速度是之前的十倍不止。只是短短几分钟,鱼缸里积存的水已经漫过腰身。
被关在鱼缸里的王珏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拼命挣扎、撞击玻璃。然而她被关押的地点相当隐蔽,哪怕将玻璃撞得咣咣作响,也没人进来察看。
薛兰泽脸色苍白,转身要往外走,陆临渊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去哪?”
“谢静章告诉我,他妹妹在哪,阿珏就在哪,”薛兰泽语速飞快地说,“刨除可能的暗示意味,我大胆猜测,他的意思会不会是……关押阿珏的地点和藏匿谢静婉的地方挨得很近?”
陆临渊沉吟不语。
“如果我没猜错,谢静章应该是通过某种途径,得知了谢静婉被抛尸的大致范围。但他不能确定具体方位,所以才语焉不详,”薛兰泽一口气把话说完,“要是他没撒谎,那阿珏的藏身之处应该就在滨江大桥附近,我挨个摸排一遍,就不信找不到!”
“来不及了!”陆临渊只用一句话就打碎了她的设想,“以目前的注水速度,不到两个小时就能淹过口鼻,滨江大桥附近建筑何止百十来座,你一栋一栋查,要查到什么时候?”
薛兰泽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比起坐在在市局等消息,她宁可大海捞针地撞运气:“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谢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