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她挥了挥手,说“再见”,说“一路平安”。
成年人的世界聚少离多,吃了多少苦只有自己知道,所以见了面依旧笑得愉悦,对过往只字不提。
盛栀夏望着对方的背影,想起过去七八年里,黎珣在伦敦一步一步往上爬,后来又只身前往巴黎,从狭小的摄影棚走到更璀璨的秀场,取下了那一排耳骨钉,改掉了畏惧镜头的毛病,也承受了无数流言蜚语。
黎珣说她从未后悔过坚持音乐,哪怕它毫无起色,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具有天赋。
虽然她现在依旧会带着一把吉他跑行程,但她不再写新的曲子。
反正生活有无数个岔路口,错过的,过了就过了。
前几天夜聊,说起那个棕发蓝眸的男人,黎珣失神了几秒,最后淡淡一笑,眼角一抹不真切的闪烁转瞬即逝。
错过的,过了就过了。
黎珣走后,简一舟打来视频,盛栀夏隔着屏幕看见“星期三”被放归野外,情绪起起落落。
过去几年,巡护队救下的野生动物数不胜数。
而生存对应着残酷,她目睹的惨象也从未从脑海淡去。
首次获得国际奖的那件摄影作品,是她用无人机拍下的——
几只成年象倒在晨曦中,其中一只被盗猎分子砍下头颅,靠近腹部的位置一个深陷的弹孔。
旭日初升,草原生机盎然,但她拍下这张照片时,许多人却误以为画面中的光影源于夕阳。
后来作品获奖,国际上多个动保组织呼吁保护野生动物。
各国网友也自发在社交平台宣传,关键词与标语新意频出,动保事业的未来好像真的一片光明。
但结果是,犀牛与大象的死亡数量并未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当时简一舟无力地笑,说,怎么办呢,举枪的从不看标语,看标语的从不举枪。
现实的确难以改变,但能救一只是一只,影像能留一点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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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很快到来,盛栀夏的食指创口已经愈合。
但不幸的是开始感冒。
上午到工作室去,几个后辈轮流关心她:“栀夏姐,吃药了吗?怎么感觉你越来越严重了。”
她红着鼻尖,眼里一层生理泪水,勉强摇了摇头:“没事,很快就好了。”
下午到家,盛栀夏连连打喷嚏,不经意间在角落里发现好多猫毛。
小傻猫似乎知道自己掉毛,不敢靠近生病的主人,一直低落地待在窝里。
可能换毛期到了,盛栀夏手动清理不过来,想买个价格适中的扫拖机器人。
但相中的那一款目前线上缺货,客服让她到实体店看看。
于是她给猫咪添好一碗猫粮,一切妥当之后开车前往商城。
...
珠宝柜台前,楼晟聚精会神地挑选,觉得哪个都漂亮。
“这个好不好看?沁沁应该喜欢这个吧?”他戳戳陆哲淮的胳膊,隔着玻璃指一条钻石项链,“就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陆哲淮站在旁边心不在焉按手机,视线没有一刻停在柜台上。
“嗯,好看。”他敷衍道。
聊天框里,他一直在发,但对面一直没回。
楼晟睨他一眼,一脸吃了瘪的表情:“你钻进手机里得了,一天天的,撬墙角撬得——”
话没说完,陆哲淮看向远处的眼神突然一定,随即不管不顾地迈步往前。
“不是!你听见我说话了么?去哪儿啊?”楼晟喊他,但他跟没听见似的,步步生风。
盛栀夏拎着一台扫地机,头昏脑涨地走过商城中间的空旷地带。
实在受不了,鼻塞也就算了,眼里还一直有泪,抹来抹去又多一行,路过的人还以为她怎么了。
——“盛栀夏。”
她愣住。
感冒怎么还能幻听。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塞住的鼻子居然闻到一丝熟悉的沉香。
陆哲淮走到她面前,在她抬头时,他漆黑的瞳孔微微紧缩了一瞬。
“怎么哭了。”他抬手给她抹泪,力道含着半分克制。
盛栀夏头疼,来不及想太多,没问他为什么也在这儿。
她吸了下鼻子,难受得要命,声音也有点含糊:“没哭,感冒。”
楼晟远远看着两人,惊愕得张大了嘴巴。
牛啊,这就撬上了。
陆哲淮低头看一眼她拿着的东西,一个扫地机器人。
一瞬间,他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快了些,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拳。
那男的是有多懒,家务活都不会干,还要让生病的女朋友出来采购。
什么混蛋。
“感冒还一个人出来买东西?”陆哲淮问她,声音轻得像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