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盛栀夏游得久了,差点觉得这片海完全属于她。
海浪声悠然绵长,她一口气游至岸边,湿漉漉地回到最高的那块礁石,静静坐着,将湿发捋向肩后。
她双手撑在身侧,仰面吹风,感受列车驶过山谷般的明朗感。
天际与海平面相融,海鸟扬着羽翼从云间掠过,鸣声泛起回响,像夕阳前调。
这一刻她不再思考未来,当下的远阔足以让她忘记时间。
她慢慢躺下来,闭了会儿眼睛,在海浪声里听见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他踏着粗粝的礁石,一步一步向她走来。
“陆哲淮。”她轻轻喊了声。
熟悉的脚步声靠近时缓缓息落,她听见他说:“四只都很健康,顺便打了疫苗。”
盛栀夏睁开眼,慢慢坐起来,语气轻松:“那就好。”
她的泳衣算不上保守,一大片肆无忌惮的白皙被阳光照着,近乎晃眼。
陆哲淮给她拿了条毛巾带过来,此时站在一旁俯身给她披上,盖住她裸露的肩背。
她清透的双眼看过来,睫毛上还沾着水渍,额边湿润的碎发缀着橘调光线。
“你会游泳吧?”她意有所指地问。
陆哲淮觉察出她意图不纯:“想干什么?”
她眨眨眼,嘴角轻微上扬:“当然是——”
说时她忽然站起来,毛巾随着她的动作滑落于礁石边缘。
陆哲淮感到手上有股向前的力量,是她紧紧扣住了自己的手臂。
其实他完全可以反过来把她扯进自己怀里,毕竟对付她的力道实在轻而易举。
但此刻他不由自主地顺着她,任她把自己往前拉,直到脚下一空,二人在视线翻转的瞬间一同落海,激起一片水花。
身体沉入水中,所有声音隔绝在外,这一隅只有彼此。
陆哲淮从小到大按部就班,沿着家里安排的路线逐步往前,很早就学会把握理性,也擅长权衡利弊,做事前总是经过周全考虑。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准备就跌落一片海域,任由海水浸透全身,彻底丢失氧气。
盛栀夏在海中睁眼,看见陆哲淮近在咫尺的眼眸。
这是第一次,二人的目光在水下交缠,几乎将海水染得温热。
她牵他的手,彼此的小指在牵手时勾在一起,像不经意的动作,却久久不舍得松开。
她故意往下沉,他轻轻托住她的后背,让她体会到存于氧气之外的安全感。
海水的温度一半源于阳光,一半源于彼此交换的体温。
…
陆哲淮无疑是成熟的,可遇见她之后陪着她做了许多幼稚的事。
入夜时分,二人回旅馆换了衣服,陆哲淮被她拉到小酒馆,同一帮年轻人玩卡牌游戏。
她玩得入迷,不知不觉又喝了好几杯甜米酒,度数都不算低。
有人认出陆哲淮是之前那个高赞视频里的男人,惊喜地想要加他微信,但他一一婉拒。
有个女生笑着调侃:“不给加微信,不会家里那边有女朋友吧,出来旅游还管这么严?”
色彩温热变换的光线里,陆哲淮随手将最后一张卡牌扔出去,又赢一局,语气淡然散漫:“没有。”
“啊,没有还不能加微信啊?”大家开玩笑地抱怨。
盛栀夏坐在一旁喝得有点脸热,也懒得听他们在说什么,径直放下手中一沓卡牌,往陆哲淮怀里钻。
她喜欢秋天,喜欢他浅色系的针织开衫,软乎乎的,蕴着他的体温,特别适合躺着。
“困了?”他低声问,一手摸摸她脸颊,揽住她肩膀。
她闭上眼,点点头。
陆哲淮看着桌上一堆空了的玻璃杯,有些无奈,在她发顶揉了揉:“那就回去吧。”
此情此景,大家八卦兮兮地对视几眼。
冷漠疏离和只对一个人好,似乎也不怎么冲突。
...
晚风习习,盛栀夏困倦地趴在陆哲淮肩上,一步路都不用走,全程被他背着回去。
路过一个玩具店,她半阖着眼看见一个前肢短短的卡通小龙杵在街边。
“陆哲淮。”她伸手指了指,“你看,那里有只鸡爪龙。”
“......”陆哲淮转头看一眼,淡淡纠正她,“是霸王龙。”
盛栀夏酒量上去了,但喝多还是迷糊,下意识反驳:“可是它的手很像鸡爪。”
陆哲淮忍不住,沉沉笑了声:“好,那就鸡爪龙。”
在她面前,他开始不在乎对错,不由自主地,将那些纵容尽数给予。
至于原因,他也说不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