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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凌晨一点多。

倒也不是有很多话可说,只是他偶尔沉默,她也想不出什么有意思的话题了,于是就静静地,听彼此的呼吸声,听了很久。

最后她实在困了,细声细气地问:“过几天你有时间吗?我把手绳还你。”

陆哲淮似乎在忙些什么,偶尔听见他按下笔记本键盘打字的声音,但回应她依旧及时:“不用,你戴着吧。”

盛栀夏眼皮打架,迷迷糊糊想回应一句,但意识已经消散。

手机不知不觉滑落枕边,眼睫也沉甸甸合上。

陆哲淮听见那边一声短促轻响,猜到她手机掉了,人估计也睡着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挂断电话,耳边似乎还余留匀浅的呼吸声。

关于所谓的失眠症,他不忍戳穿,毕竟给一点纵容不算过分。

后来回想,如今她还是个隐约透着稚气的姑娘,而他总能猜到她所有小心思,也能看透她所有的谎。

他记得那双眼里总透着天真的狡黠,时而热烈时而柔和,玻璃一样透明,倒映他的身影,像个耍赖的拥抱,总不放人走。

书房沉寂无声,陆哲淮合上笔记本,到露台点燃根烟,高挺身形沐一层月色。

指间猩红明灭不定,薄雾缭绕,风一吹便往河岸方向悄然散尽。

他倚着围栏无意义滑动手机,掌心突然一阵响动,进来一个电话。

不急不缓地接通,听筒里温润的吴语口音:“这么久了,分部怎样考虑?”

陆哲淮磕了磕烟灰,无奈轻叹:“妈,我这边凌晨两点。”

“哦。”秦芸刚反应过来,没什么歉意,“那你还没睡,蛮巧呀。”

陆哲淮拿着烟的手按了按眉心,无言以对。

秦芸那边响起推牌的动静,声音略杂:“要抓紧辰光,为自己打算,不要学人家当闲人,你情况不一样,回国也蛮好呀,你只要愿意,什么路都能——”

“目前没有那个兴趣。”他打断。

“你就是太闲了。”秦芸轻斥,下一秒估计摸到一把好牌,语气又缓了不少,“那你这段时间怎么打算?”

他半诚半敷衍:“回去和朋友聚一聚。”

“又跟裴家那个?”秦芸嫌嫌一叹,“讲给你听呀,不要老是跟他待在一起,一个玩摩托车的有什么前途,只晓得烧钞票,长大拖家里后腿,老底都要给他败光的,唉,唔最勿欢喜野嚯嚯个人。”

陆哲淮吸一口烟,吐息沉沉,淡白轻雾散在风中。

“妈,没有必要用偏见看人。他还是高中生,心性燥一点很正常。”

“什么偏见?我在讲事实,他爸爸就是靠女人才有今天,现在连儿子都教不好,要是老丈人还在,他爸爸连沈家门槛都跨不过去。”

秦芸唉一声,语重心长,“要不是看在你沈阿姨的面子,我都不愿你跟他有来往。他小时候就是那个样子,长大能有什么好?净做不入流的事情,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到头来还要找你的麻烦。”

这话他老早就听过,现在都数不清是第几回,仿佛怎么都听不尽,说不停。

“从小就教你,只看人性,不要谈感情。谁不想往高处爬,攀树绳再多都不嫌,别让人家钻空子。”秦芸道,“交朋友也好谈恋爱也好,都是一个样子的,凡事要拎得清。”

“嗯。”他一句未听,只是敷衍,“我有事要忙,先挂了。”

“等等,你孟爷爷最近身体不太好,早点回京看看他,不要让老人家白白盼着,自己懂点事。”

“嗯。”

通话潦草结束,指间香烟几乎燃尽。

深色居家服融进昏沉夜色,他垂眸按着手机,唯有眼底倒映一点明亮。

又看一眼她发来的照片,总忆起傍晚的画面。

当时她躺在草地上,散开的长发盖住一层绿茵,几缕发丝偶尔扬起,好像捕了一阵暖风,将自由夺下,化作透明的随性。

她缓缓睁眼时,天际那片云好像在她眸里烧了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他在她身上看到波士顿即将来临的盛夏,也看到很多肆无忌惮的事物,似乎属于她的应是更遥远的地方。

...

夜晚静得漫长,盛栀夏久违地做了个梦,梦见未来的她给陆哲淮拍了上千张照片。

但不知为什么,最终有一半飘飘洒洒沉入河底,而另一半在某个角落聚成一堆,被她一根烟扔进去,沿着一处烧痕慢慢燃起来,火光中倒映她的身影。

不过六月来临前,充实的日常早就让她忘了那个梦。

那根手绳原本要还,但陆哲淮说只是个小物件,让她戴着,不必还了。

可能远远看着的确像是个小物件,但盛栀夏仔细观察过,手绳末端的搭扣带有一小块金属,像是白金,中间嵌有很小的花纹晶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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