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皇帝没有留宿后宫。
王娡虽然担忧,知道皇帝连日来政务繁忙,也不敢去打扰。为着七国叛乱,朝廷内外已经人心惶惶了,后宫亦是如此,幸好有太后坐镇,还压得住。
这日她去给太后请了安,回来时天色已晚。春天是最容易发老病根的时节,乍暖还寒的,王娡便有些不自在,绿竹忙过来问道:“美人觉得怎么着,是不是剑伤处又难受了?”
王娡道:“老毛病了,每年到这个时候,总有几天难捱的,忍一忍就过去了。”
绿竹打了一盆温水,“美人,泡一泡脚吧,些微出一些汗,往外透一透,看能不能舒服一些。”
王娡无精打采,“也好。”便由着绿竹服侍,泡了一会儿脚,果然出了一些汗,身上宽松了许多。歪在榻上也不言语,绿竹轻轻帮她按摩着,忽听外面一阵急促敲门声,叫人好不心慌。
王娡一惊,“这么晚了,什么人在敲门?”
绿竹说道:“奴婢出去看看。”
转眼间,就见秋来跟在绿竹身后,急匆匆往里走。绿竹进来回了话,王娡整理了一下衣衫,命秋来进来说话。
秋来见了王娡,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王美人,要出大事了,您快去瞧瞧吧!”
王娡摸不着头脑,却隐约觉得和皇帝有关,急急问道:“是谁要出大事了,是陛下吗?陛下他怎么了?”
秋来急得直哭,“陛下他……陛下他……”
抽抽噎噎,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王娡也急得眼泪快下来了,“秋公公,你先别哭,陛下他到底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秋来抹着眼泪,方说道:“这两日陛下不知怎么了,喝了好多酒,从早晨喝到晚上,喝了睡,睡醒了又喝,整个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奴才怎么劝陛下都听不进去,这会儿子陛下又喝了好多酒,正在宣室殿内舞剑呢,奴才怕陛下会伤了自己,美人您快去看看吧,现在也只有您能劝得了陛下了。”
王娡听了,早把一颗心揪了起来,忙忙地罩了一件春衣,便随秋来赶往宣室殿。
及至到了宣室殿,只见皇帝一手持樽,一手持剑,喝一樽酒,舞一回剑。长剑刺空,寒光凛凛,如蛟龙翻海,如鹰击长空。只是皇帝步伐不稳,有几次险些跌倒。
王娡欲上前,却被剑气逼在外面,丝毫不能靠近半分。心下虽焦急,却没有一点儿办法。
秋来见状,大声喊道:“陛下,王美人来了。”
皇帝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长剑又舞了一回,“哐啷”一声,跌下地来,醉声道:“你说谁来了?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朕谁都不见。”
秋来小心翼翼道:“是王美人来了。”
王娡忙上前说道:“陛下,是臣妾。”
皇帝眯着眼睛,烛光摇曳的光影交错之中,一张刚毅的面庞布满杀气。王娡伴在皇帝身边已有十年之久,她还从没有见过皇帝如此杀气腾腾的样子,不免心中一抽,脚下的脚步便止住了。
皇帝问道:“你来干什么?朕没有叫你啊?”
王娡只得笑道:“陛下是没有叫臣妾,是臣妾想陛下了,就过来看看,陛下别喝了,臣妾服侍您休息吧。”
说着,王娡试着一步步走过去,刚要夺下皇帝手中的酒樽,皇帝忽地一甩手,王娡便落了空,听皇帝说道:“你不让朕喝酒可不行,谁不让朕喝酒,朕就杀谁。”
说着,皇帝一把抓过王娡的手腕,牢牢地箍在手心里,皇帝瞪着眼睛,狠狠说道:“谁阻碍朕的路,朕就杀谁!”
王娡吓得魂飞魄散,她看着皇帝布满血丝的一双红眼,真如吃人的魔鬼,这哪里还是平时对她温柔体贴的那个人?
又听皇帝一字一句道:“只要能保住祖宗基业,能保住江山,能保住皇位,让朕杀了谁都可以,朕不在乎!朕的老师朕都可以杀,朕还怕杀谁?你说,朕说的对不对?朕的老师晁错,教朕治国的本领,为朕谋划削藩,朕都能杀了他,你说朕还有谁不敢杀?”
王娡吓得腿脚发软,面对性情大变的皇帝,她一时间也慌张无措,只得小心再小心地说道:“陛下是天下之主,自然有生杀予夺的大权啊,只是陛下是明君,不会乱杀无辜的。”
皇帝突然哈哈大笑道:“你错了,这次你真的错了,朕会乱杀无辜的,不该死的人,朕把他杀了,难道这还不是乱杀无辜吗?”
王娡喃喃道:“陛下杀晁大夫有陛下的理由,臣妾相信陛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晁大夫也会明白的。”
皇帝继续笑着,几乎疯狂了一般笑着,笑了一会儿,忽然冷静下来,步步逼近王娡,狰狞着问道:“晁大夫会明白吗?他真的会明白吗?你知道朕是怎么杀了他的吗?朕事先没有告诉他,他还像往常一样,穿着朝服来早朝,朕没有让他进朝堂,直接让人将他腰斩于市了,猝不及防地就将他杀了。”
皇帝的表情越来越狰狞,也越来越痛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