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错跟在皇帝后面,来到偏殿,殿门刚一阖上,皇帝便气急败坏说道:“刚才你还跟朕说,刘濞老贼只是闭门不见而已,怎么一转眼,就反了呢,你的消息到底准不准?”
晁错道:“陛下,刘濞造反的消息千真万确,第二批信使刚刚回来,您看信使密奏现在就在微臣手上,刘濞真的造反了!”
皇帝还有些疑惑问道:“真的造反了?”
晁错道:“真的反了,陛下,不仅刘濞反了,楚王、赵王、济南王、淄川王、胶西王、胶东王也都反了!”
皇帝一屁股坐在榻上,表情抽搐着道:“怎么搞的,晁大夫?怎么七国一齐反了呢?怎么会这样呢?”
晁错上前道:“陛下,刘濞狼子野心,他迟早是要反的,如今其他六国一呼而应,可见他密谋不是一天半天的了,如此大逆不道,朝廷应当立即发兵诛之!”
皇帝微弱着声音,“刚才说他们纠集了多少兵马来着?”
晁错道:“三十万乌合之众而已!”
皇帝抬眼看向晁错,“三十万?这么多啊!”
晁错道:“陛下,自从高祖定汉,天下人心归服,七国谋叛,道义在朝廷,人心在朝廷,朝廷必胜,何惧三十万乌合叛军!”
皇帝道:“道理虽然这么说,可三十万不是小数目啊,北边程不识、李广的大军牵制匈奴,不能调动,目前朝廷能调动的军队不过五六万人,五六万人对抗三十万人,这不是以卵击石嘛!”
晁错再次作揖道:“陛下,如今七国已反,无论如何朝廷都不能退缩啊,我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皇帝道:“晁大夫说得对,朕已经没有退路了,三十万人想要朕的脑袋啊!”
正说着,秋来进来禀报,“回陛下,周亚夫等众位将军在外求见。”
皇帝揪着眉头,垂首不语。秋来又道:“陛下,周亚夫等众位将军在外求见。”
皇帝还是不语。晁错忙道:“陛下,众位将军来了,想必他们都已听说七国谋反的事了,来和陛下商议如何破敌,陛下还是见一见将军们吧。”
皇帝缓缓抬起头,“现在见将军们说什么呢,朕还没有想好,容朕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晁错焦急万分,说道:“陛下,敌人三十万大军已经发动,朝廷再不着手准备,恐怕会失了先机啊,将军们在外急见,他们也需要陛下鼓舞士气啊!”
皇帝忽然厉声喝道:“他们需要鼓舞士气,朕的士气又由谁来鼓舞?不见,现在朕什么人都不见!”
晁错慌忙跪下,恳切说道:“陛下,您是大汉的皇帝,现在群臣都唯您马首是瞻,您一定要□□起来啊,只要陛下有信心,将军们就有信心,国人就都有信心,大汉才有希望啊!”
皇帝怒道:“信心?七国一齐造反,三十万大军一齐要朕的命,要朕的江山,你说朕的信心从何而来,你说,你说啊?”
晁错老泪纵横,哭道:“陛下,万万不可胆怯啊,大汉面临如此劫难,陛下若是胆怯,力量就会微小,唯有陛下刚强壮胆,我们才能战胜敌人啊!”
皇帝怒目而视,“你以为朕想胆怯吗?朕何尝不想勇敢再勇敢,倘若他们只是想要朕一个人的命,朕倒不害怕了,现在他们不仅想要朕的命,他们还想要全天下,想要祖宗基业,倘若祖宗基业在朕手里毁掉了,朕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你说,朕能不害怕吗?朕自登基以来,刀枪剑影,何曾怕过,但这一次,朕真的是怕了,朕怕丢了祖宗基业,朕怕天下大乱,朕怕生灵涂炭,朕怕高祖开创的太平盛世在朕的手里毁于一旦!”
说罢,皇帝喝命秋来,“去,传朕的旨意,朕今日谁都不见,有谁胆敢闯进殿来,格杀勿论!”
秋来只得应着出去传旨。皇帝又说道:“晁大夫,你也退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晁错见皇帝心神已乱,无力劝阻,只得走出殿来。下了台阶,见众位将军还在等候,见了他,都冷哼着鼻子,斜眼打量他。
武人不甚斯文,内里有人骂骂咧咧,“他奶奶的,有些人就知道鼓捣陛下削藩,这下好了,把天削出一个窟窿来了,此时却连个鸟注意都没有,还不得指望我们这些武人上战场杀敌!”
有人唱和道:“李将军,这话糙了些,人家是文人,听不得这些话!”
李将军故意拉高嗓音道:“话糙理不糙,爷爷我就是个大老粗,不会整那些个文邹邹的假把式,奶奶的,不爱听也得听!”
众将军哄然大笑。晁错原无意分辨,谁知他们指桑骂槐,竟然越来越不避讳,晁错本是刚毅不怕事之人,说道:“众位将军是恼微臣呢,还是在恼陛下?作为臣子,若是恼陛下,就是以下犯上,该当治罪,若是恼微臣呢,就直说,不必这么指桑骂槐,我晁错为大汉百年计,问心无愧!”
李将军啐了一口,“呸!竟干挖人祖坟,离间骨肉的缺德事,还说问心无愧,这天就要塌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