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了。我本还有个远房表姑在梁国,家里十分富裕的,前两年还有书信来往,这两年虽联系甚少,但感情还在的。我便写了书信又托人捎话过去,想必这几日便有消息了,从表姑那再借五锭金子也不是难事,因此前日,我便先托人拿了这五锭金子,去找那个钱万三,又央求里正从中说和,看能不能先把俗儿接回来,可是万万没成想……”
说着臧儿说不下去了,鼻音便有些滞涩,葵花追问:“夫人,万万没成想怎么样?”
王娡在窗外听着,一颗心砰砰乱跳,她提着一口气继续听母亲说道:“没成想钱万三那个王八蛋,转手就把俗儿卖给别人了!听说买走俗儿的那人还不是本地人,就是个人牙子,专门倒手像俗儿这么大的女孩子,调教个十年八载再卖个更高的价钱,这其中也保不住有更赚钱的机会,早早地再倒手卖了也是有的。我四处求人打听,那人牙子早已不知去处了,我们要找寻俗儿可是比登天还难了,你说,我能不忧愁吗?娡儿要是知道了,她不得急疯了啊!”
王娡听见这些话,直如五雷轰顶,“哇”地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臧儿和葵花闻声赶出来,见王娡也不哭也不喊,只怔怔的,眼睛直勾勾的,转身要回自己屋里去。
葵花紧忙追上扶住,王娡说道:“还扶我做什么,我活着还有什么趣儿?
葵花哭着说道:“大小姐,天无绝人之路,咱们一定能把俗儿找回来的。”
王娡淡淡地说道:“你不用哄我,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她落在了人牙子手里,人牙子又逃得无影无踪,哪里还能再找回来呢?又上哪去找呢?”
葵花说道:“大小姐,夫人常说‘有志者事竟成’,咱们一年找不回来,就找两年,两年找不回来,就找三年,三年找不回来,就找四年……只要有这份诚意,有这份毅力,老天也会帮助我们的,俗儿一定会回来的!”
王娡说道:“你不用给我吃定心丸,连我娘都没有办法,找不回来就是找不回来的,我把俗儿弄丢了,弄丢了!”
葵花还想再劝说几句,见她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斗志,此刻多说也是无益,只得扶她回屋躺下。
王娡一言不发躺在榻上,只闭了眼默默流泪,臧儿过来说道:“女儿,哭出声来吧,别憋在心里,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一语未完,王娡再也忍不住便嚎啕大哭起来。臧儿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身子,也忍不住流下泪来。
一连两天,王娡躺在榻上只管哭哭停停,任是谁跟她说话,只不言语,也不吃也不喝。
臧儿也忽然没了主意,她和葵花只好轮番守在王娡身边,怕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请医把脉,左寸微细,丝毫不能鼓指,那大夫摇了摇头,又把了一回,方走到外间来,说道:“前两日已无大碍了,这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心力如此之弱?只怕这位姑娘现在连求生的欲望都没了,这是心病,非药力所能强求,须得开导她打开心结,唤起求生的志意方能有转机。”
臧儿说道:“大夫说的是啊,真真说的一点都没错,小女刚痛失爱女,她的天一下子就塌下来了,无论怎样劝解都无济于事,真是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大夫说道:“生离死别人之常情,夫人节哀!还是要想方设法帮她转变心念,心念一转,这病自然就好了。”
臧儿付了诊费,又感谢一番,送大夫离去。
回来望着榻上迷迷呆呆的女儿,欲哭无泪,坐下来,慢慢说道:“女儿啊,娘知道你心里难受,娘也是差不多在你这个年纪有了你大哥,后来又有了你们姐弟四人,当娘的怎会不知道你的心痛呢?你知道娘这一辈子是怎么过来的吗?娘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娘过去只是告诉你们,你祖父家是王公贵族,娘从小过的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可你知道你的祖父是谁吗?你的曾祖父是谁吗?除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外,娘的日子又是怎么样的?”
臧儿方阔的面庞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寒意,如一层浅浅冰澌,语气凝重,继续道:“娘今天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娘的祖父也就是你的曾祖父叫臧涂,当年曾跟项羽打天下,被封为燕王。后来你曾祖父又跟高祖刘邦打天下,被高祖封为异姓诸侯王,异姓为王不容易啊,后来种种原因俩人闹翻了,高祖发兵要灭了臧氏一门,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啊!”
说到此处,臧儿哽住了,她的强悍不允许她有过多眼泪,即使回忆这样的创痛时,也要有几分云淡风轻,接着道:“你祖父,我父亲,被迫流亡匈奴,你祖母我母亲却死在了这场战乱中,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她为了让我逃跑,故意引开追兵,后来被追兵追上杀死的。”
臧儿顿了一顿,深深叹了一口气,眼中无法抑制地流露出绵绵不绝地伤痛、悔恨和无助,即使隔了多年,依旧如毒蛇在她内心盘踞不去。
王娡看着母亲,她无法想象一向强悍的母亲竟然也有这么脆弱的时刻,她哭了。
臧儿缓了缓,又说道:“娡儿啊,娘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