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降温了,冷气仿佛都凝固了,化作小刀,扎进了人的血肉里。姜亿禾穿着厚厚的白色夹袄,却仍抵挡不住这逼人的寒冷。
但姜亿禾还是克服一切困难,早早地来到了马车前。
李溱则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脚踏长靴。
外罩着一件深黑色绸缎大氅,领口有着紧密的看似是狼毛的分布。
看起来又高贵,又保暖。
姜亿禾看着每天都精心打扮的李溱,很是疑惑不解,暗暗撇嘴,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多余的表情,因为她觉得自己和李溱的关系并没有到达可以随意调侃的地步,所以姜亿禾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很克制地把目光收回了。
姜亿禾拎着装着其他原材料的包裹,挂在左胳膊上,有些许重量,但也能忍受。
李溱倒是心情很好的样子,眉目间都带着欣喜,快步走到了姜亿禾的身边,见姜亿禾拿了一个包裹,随即准备伸手接过,但还是在伸手前礼貌地说:“还是我来拿吧。”
哪知姜亿禾不为所动,甚至躲闪了一下。
“我自己拿就可以。”姜亿禾虽然说得硬巴巴的,但是还是缓和了点语气,她能理解李溱的好心,但是她不想接受。
李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多做反应,神色如常地进行攀谈:“我们等会儿是先去古山,马车没办法上去,古山平原路也不是很顺畅,我们要走好一会儿,你要是累了,就把包裹给我。”
姜亿禾点点头,由李溱领着,朝着古山方向走去。
眼前的景色渐渐从热闹的早餐市场逐渐转换到开阔的原野。
风也逐渐作响起来。
山脉危耸独悬,石峰耸立,排列怪奇,遥遥望去,好似山精野怪。
涉阶而上,只觉阴冷更甚,山体光秃,少有植被覆盖。
姜亿禾越往上走,心中的寒意越聚越多,往四肢扩散而去,遍体生寒。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她根本没有看到松树的生长痕迹,更不用说是达到原材料标准的古松了。
但她不是很愿意相信,于是一往无前地往上攀爬。
却只见已经被砍伐殆尽的树坑,一个一个,黑漆漆地排列着,沉默着,不语着。
姜亿禾也保持着沉默。
李溱见姜亿禾如此失控,几欲开口,却又还是忍住,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安慰,只得陪着姜亿禾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爬。
他希望等到姜亿禾累的时候,可以再进行安慰。
但是一直没等到这个时候。
已经快要爬到山顶了,好不容易看到山深处有个小木屋,还没等姜亿禾心生欢喜,就已经看到了破败的样子,木块也已经腐烂,杂草遍地,根本就没有人居住的样子,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了。
这个废弃的地方应该是以往这座山护林员的居处。
连护林员都不在了。
所以更别提古松了。
姜亿禾终于,停了下来。她停止了再往上攀爬。
近乎崩溃,脑子里也乱乱的,气短胸闷,无力感蔓延了整个身体。
姜亿禾缓缓低下身,蹲坐在还算干净的石阶上,低着头,心中郁结,手扣着膝盖处的衣服,沉默不语。
试图缓解下身体中的困顿,却无济于事。
疼痛如影随形,无法排解。
李溱也跟着蹲下,但是没有坐在地面上。他从怀中掏出前两天姜亿禾给他的巾帕,绣着几朵娟秀的墨梅,却带着淡淡的的栀子香,这个巾帕已经被李溱清理干净了,还熏了点香。
李溱慢慢地将巾帕递到了姜亿禾的膝盖上,也没有说话。
只是在一旁默默地陪伴。
他看着她。
姜亿禾揪住了巾帕,抓着不放,嗅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沉默地流着眼泪。
大滴大滴圆滚滚的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好似串成了珠线。
巾帕也逐渐浸湿了,栀子花香越来越浓。
好一会儿,断了线的珍珠终于被收集,姜亿禾揪起巾帕,擦拭了一下眼睛,又深呼吸了几口气,平静了一会儿。
然后慢慢起身,动了动已经酥麻的腿,声音略带些沙哑又带着点对李溱的歉意:“我们去古山平原去看看你说的那个桐籽树。”
山上根本没有可以采用的古松,姜亿禾的痛苦也就无法被缓解,与其呆在原地自怨自艾,不如采取备用方案,去寻找李溱所说的桐籽树,去找他口中可以练出烟的桐籽树果。
姜亿禾现在无比的希望,这个李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虽然姜亿禾知道只有放低期待,才有可能获得一个比较好的结局。但是她不敢将期待放低,如果桐籽树也不可行的话,对于姜家,对于玉镜墨来说,都是一个毁灭级的伤害。到时候就不仅是交不上马板道的一百方玉镜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