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颤巍巍的尾音弥散在漆黑的夜中,再也无法寻到。
门还只是半开,光亮小心谨慎地透了出来,老人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唯有些许光亮,流散在皱纹深处。
半笑不笑,神情严肃,无言地催促着姜亿禾与李溱进门。
很诡异的画面。
姜亿禾屏气凝神,黛眉微蹙,不发一言,脑子却在飞速运转,她在思考,这个门到底是进还是不进。
这个面容和善的老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还是说要把他们骗进去,然后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李溱也不能完全信任,即使他看起来还有点威慑力,但是姜亿禾认为,真到了紧急的时候,李溱甚至可能不如自己。
令人难以决断的总是带着惊恐的未知。
无形的手仿佛按住了姜亿禾的身体,她并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动作。
就在姜亿禾犹豫间,突然从左侧横斜出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扣住了半开的门框。昏黄的灯光映衬在带着红痕的手上,指节处依旧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因扣着门框,从而更加骨节分明。
李溱缓缓地将半开的大门拉开,光亮彻底倾洒出来,姜亿禾被光照地微微半闭着眼睛,她彻底地被笼罩在光亮中。
“进去吧,附近看样子也没有别的旅店可以居住了,天色已晚,再赶车也不是特别安全。”李溱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姜亿禾,诚恳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见姜亿禾还在犹豫不决,李溱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夜晚和我一起驾车前行,你也觉得不是很安全。”
姜亿禾听到后半句话,莫名地看了李溱一眼。
别无他法,思前顾后,姜亿禾最终决定,再赌一次。
她提着裙边,抬起左脚,迈入低矮的门槛。
陈旧的黑色大门在身后快速合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屋内显然亮了许多,温暖的灯光盈满了整个客堂,铺洒在摆放整齐的桌椅上。还有几根正在燃烧的蜡烛,滴淌着红油。
老人见姜亿禾与李溱进来,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蹒跚着从后厨拿了一壶热水,慢慢地放在整洁无尘的桌子上,并招呼着他们俩坐下。又转头向一个戴着头巾的老妇人交代了几句,老妇人点完头后,旋即就上了楼梯。
老人勤快地斟了两杯热水,白色的水汽弥漫在空中,老人的面容也因为水汽而模糊。沙哑的声音在水汽后面响起:“瞧你们俩的装扮,应当都是外地人吧,你们就叫我陈伯就好,等会儿你们的马车安顿好,给你们领进房间里。”
姜亿禾握住温暖的白瓷杯,企图用这一点点温热抵御心中的微微恐惧以及抚平心中的波澜。
听到老人的话后,姜亿禾没有立刻回应。
她还是有些担心,她觉得有些反常,这家店也奇奇怪怪的。姜亿禾微微侧目,见大门早已经安安稳稳地落了锁,还加上了横闩。
李溱则端着杯子,吹散弥漫的雾气,熏得手红红的,听到老人的话,乖乖地点了点头,并且说道:“东城怎么如今如此荒凉,我记得前些年日,这里的夜市可是远近闻名的,我就曾慕名前来过。”
然后李溱低头,尝了一口瓷杯中的热水,水汽吹得他的眼睛雾蒙蒙的。
陈伯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早年间是这样的,但是如今的境况早已不同了...现在的东城,根本没有人来呐...”
东川是西部地区最大的城市,东城原本是东川前面的小乡村,后来因为东川的扶持,逐渐成为了一个小城镇,又因为区域划分改革,单独划开了,倒也承袭了东川的“东”字,所以取名叫做东镇。
平日里的货物往来以及经济交流,其实都是依仗着东川,东镇本身并没有形成一套很完整的自给自足的体系。
东川地势高耸,幅员辽阔,土地肥沃,一向以畜牧业为主,牛羊的养殖撑起了半边天。在成熟的季节,丰收的时候也会运到各地的酒楼里,但那是极少数的。种植业来说,盛产松树等对土壤要求很高的树木,但是由于地形以及气候的限制,产量不是很多。也正因为地形和气候,并不太适宜种植其他的植物。所以种植业在东川极其单一。
东川人民多从事体力劳动,以及简单的商铺运作,其余基本生活材料都依靠于购买,从外地长途跋涉地运送过来。以物换物是他们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可以这么说,东川与东镇,一荣俱荣,一败俱败。
“但是啊...这几年接连着大旱,树木花草全都枯死了,养殖的动物们也因恶劣天气相继死去,腐肉都来不及收拾。东川自身都已经不太能维持住了,但凭着地域宽广,还是能种植些微薄的植物,保护好的牛羊们,也能勉强活下去。但是咱们东镇呐,没有那么大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东川都自顾不暇,东镇更是岌岌可危了。”
陈伯眼神涣散着,透露出无比的痛苦,回忆着这悲伤的往事时,声音都渐渐地更加沙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