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老将军这话才说完,狼吞虎咽地喝着粥啃着饼的百姓一下子炸了锅,声音从嗡嗡的议论变成了,只有相互喊话才能听见的程度。
眼见着人群之中声音越来越大,可维持秩序的士兵根本管不住闹腾起来的百姓,陆审确认命般叹了一口气,抬步往蔡老将军那边去。
“剑借我用用,再任由他们吵下去,审都审不了。”而后她习惯性地抽手拔了老将军腰间的剑,提着便往杜山修面前走。
老爷子在原地作壁上观,掂量着她的成色呢。
男人一身衣服被大汗打湿,她用剑尖的刃挑起那人的下巴,眼见他唇色苍白,一副中了暑的样子,脸上鞭痕已然止血,头发也凌乱,早已经没有了早上的耀武扬威,人也昏沉着,全靠着两根铁链子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才没有瘫软过去。
她仔细端量着杜山修的状态,吩咐一旁的士兵打盆水过来,自己却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半晌没有动过,她是背对着身后百姓的,她以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杜山修,一会要是实话一句没有的话,我找人刮了你。”
杜山修眼睛动了动,张开嘴却只有气音能发出来:“反正我都活不了。”
“痛快不痛快你总该有数,还是说,你那主子比我更乐意给你个全尸?”
杜山修不说话了,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
长久的站在视线中心,陆审确却始终不动。百姓的注意力在一盆井水浇下发出一声哗啦后,终于回到了这场审讯的主角身上。
水顺着他的衣服往下流,肉眼可见的狼狈,与旁边提着剑威风的陆审确对比格外明显。百姓与身边的人议论,却又畏惧于成为他人眼中的出头鸟,所以都缩着头当鹌鹑。
姜会挤出了人群,再次成了这带头的告官之人,言语对比上午基本没有改动,却少有了些文绉绉的词混在其中:“杜山修借职务之便,乱收苛捐杂税,一时之间百姓怨苦,野有饿莩,还请将军主持公道。”
“这不是一直跟着杜山修的那个手下嘛?他想脱罪吗?”
“你不知道,要不是他总帮我们遮掩,我们哪有这么多人活到今天啊?”
“那他也是狗官的走狗,可不能因为他做了一点好事儿就放过了他去”
姜会也听到了下面的议论声,她沉默了片刻,将头发披散了下来,跪下之后重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草民姜会,本是城中富户姜序的独女。家父六年前在外寻到一条铁矿脉,上报朝廷之后,而被此廖盯上,一家老小四十余口皆死于其口中莫须有的谋反之罪。我因为出门在外,逃过一劫,自此改名换姓,最终成为杜山修身边的亲卫,梁氓。“
这番话委实是震倒了一众的百姓,能看见她侧脸的人仔细的与记忆中姜小姐的样貌对比,可变化实在太大,竟然一时间没有比出个所以然来。
陆审确没拿剑的那只手拇指扣紧了食指,与姜会对视了片刻,视线相交,却各自都不闪不避,陆审确忽然柔和了神色,点了点头:“你接着说,证据几何,是否可以查探到。”
杜山修早知道这人是个叛徒,却没想到是个早已经抛诸脑后的仇家:“怎么会......”他的嘟囔声因为缺水而极小,唯独陆审确听见了,转头看着他的方向,面无表情的挽了个剑花。
“草民接着说吧。这几年,杜山修每月都会收拢民脂民膏,一马车运走,具体目的地我不得而知,总不会是什么能说的地方,此私通外贼之罪,有秘密账册藏于暗格,我曾经查探过具体位置,如果诸位大人不肯相信,我愿意与旁人同道寻找。”
陆审确走到近前,剑放在了老爷子面前的桌案上,伸手扶起姜会:“你有功,不必再跪。”
“姜姑娘劳苦功高,搬把椅子来。再派些人去她说的那地方把证据拿过来。”她望向一边的士兵,恰好有是刚刚凑过来想八卦的那个。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焦灼,陆审确唯独能听见身后的人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喘着,骂蔡老将军多管闲事,说姓姜的诬告不得好死,说自己不过是拖延一下时间,减少损失。说他们这么调兵,隔壁的九岭关若是不破,他的杜字就反过来写。
陆审确冷笑一声,踹在他胸口上:“杜山修,你这么大吵大闹,是嫌自己脸上不够对称?”
眼见着杜山修嘶吼,百姓们愣在了原地,场面一时间也冷了下来,老将军替她补了一下台子:“还有其他人有话想说嘛?”
将已然石化了的人们重新惊醒,一个个都想往前涌到陆审确和蔡老将军面前说道两句自己的苦难。
陆审确此时却压了压手掌:“稍安勿躁。”
她已然在百姓中很有威望,所以人们都停下来,任由她说。
众人眼巴巴地等着陆审确能够给出个处理办法,她却问施施然坐好了的姜会:“姜小姐辛苦些,若有百姓汇报的罪状你那里没有,便记下来。实在忙不过来了,问问那边坐着的那位要人。”
她指了指蔡老将军,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