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云,遮住了近日来都颇为炽热的烈阳,甚至于还有一丝细微的风,吹在脸上带这些潮气。
“……快要下雨了”
三日后,证据已然放在桌上,私下里的交代也都完成了,整个城池的证言都在讲杜山修多年贪财,害了多少性命。
他跪在台上,沉默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许坦然,或许懊悔,但是皆不得而知。至于他背上写了个斩字的木牌与过往每一个,死于他手之人别无二致。
“你是否还有遗言?”蔡江湖拍案,问的慢而平缓。
他摇了摇头,释然的看了看黑漆漆的天幕:“下雨干净。”
刽子手一口成了细雾的烈酒喷在刀身上,手起刀落,世间便再没了杜山修这一号人,过往的恩怨无论是否消弭,也终归到此告一段落了。
姜会倒了一杯酒在地面,她家人的血也染红过这片土地,现下仇人终于死了,也该让他们瞑目了。蔡江湖伸手摸了摸自己尝尝佩戴的那把剑,剑柄上的纹路还与当年别无二致,可一起的人,却终是,悔悟之后,安然赴死。
至于陆审确,她面无表情的注视着眼前的场景,眼神无喜无悲,在一切尘埃落定,百姓沸腾之后,独自转身从人群之中悄然离去。
善恶终有报,不过是,做错事应当付出的代价而已。
就算他曾经的梦想光辉灿烂,可他终究没有给他害死的人留下一丝一毫的生路。
正如他脸上的伤疤,被姜会抽出深可见骨的痕迹之后,便再也好不了了。
雨滴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了第一滴,砸在久久未曾落雨的边关,随着雨势越下越大,哗啦啦地湿了满地。
陆审确慢慢在大雨里走出城,闷热被雨滴刺穿打散。仰起脸看着天空中的黑云,忽然觉得好风好雨,大抵就该是如此,倘使配上一场大胜,更合心意。
或许风雨过后,边关的飘摇就能够被艳阳高照所取代。
踏踏踏的马蹄声。
风雨之中,一人一马自西而来,马蹄扬起溅起老高的泥水,骑马的人身上披着所以,一手紧紧抱着个刷了桐油的纸包,另一手牵着马缰绳,直冲着这城过来,一见陆审确身上的盔甲,隔着雨幕有些许得失真:“前方闪开,晋峡关大捷,路遇城池另派传令兵。”
陆审确回喊:“城门未关,前路战事已了,速去。”
待马过境而去,她便随手捡了路边的一根树枝,掰断了杂乱的枝杈,只留下一根主要枝干,像是握着枪一样压了一下树枝尾,挑完一下之后又迅速扬棍落下,水珠被棍子带出个优雅的弧,又远远飞掠出去,落在早已被雨水打透的植物上。
叶子随着雨水轻轻地颤,但陆审确却因为一根树枝和一场大雨淋漓尽致,许久未曾舒展过的心情在雨里逐渐放松。
“所料当真不错,可以回家了。”陆审确将树枝随手抛向路边,退开几步之后,一双手捂住了脸,随意的搓了两下之后,背脊却仍旧挺得笔直。
这次她终于不再是无能为力看着父兄送命的那个小女孩儿了。
蔡老将军所言非虚,她此时虽无朝廷封官授爵,可功勋却受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