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死我了,终于值完夜了。”一个身穿北荣甲胄的士兵打着哈切将手中的兵刃放回架上。
旁边一个瘦高的便迎合他道:“可说呢,昨天巡营路过中军帐,我听里面人在喊‘胡了’,合着咱们一天天忙着守军纪和巡营,累得要死领头的那些人就见天儿打麻将都打得不分白天黑夜了呗?”
“可说呢!”
几个人抱怨着脱掉身上沉重的甲胄,朝着一边的地上狠狠地呸了一口,才道:“行了行了,没让我们上战场送命你们也就知足吧,赶紧睡觉,今晚还得轮到我们值夜。”
这边北荣人抱怨着睡下,一旁的山头,杜老将军带着陆审确和一个年轻武将在山顶牵着马,暗搓搓地观察着毫无军纪的北荣营地。
九岭关守军三万,沙口关却只派了两万左右的士兵到此处,每日佯攻之后便撤退。营地里的帐篷排布得相当整齐,清早却既不操练,也无人埋锅造饭,中军帐旁更是连去人的迹象都没有。
几人便都心下了然。
原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却不想连点儿挑战都没有,除了人多,要士气没士气,要查探的斥候没有派,更是地形都懒得找,直接在平原上安营扎寨,离九岭城的北门也不过只隔开了两里地。
“操,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派姓杜的来了,老夫就应该在城里守着,省的我担惊受怕他搞出什么不合心意的昏招。”
“将军带我们大杀四方,多好啊!”另一人道。
陆审确安抚性质的冲他二人笑了笑,又指了指前面营帐,同样压低了声音道:“杜将军可是您一手栽培的,您的能力总是让人放心的。而且之前九岭关的那位杜将军不是总在战报里说‘敌日日攻城,守城日难’,说得您来气嘛?咱们就等他们攻城的时候,前后夹击,看看他敢不敢在这时候还阳奉阴违。”
“去去,小吴你去传令,全军休整。”蔡老将军满意地拍了拍陆审确肩上的薄甲,示意她也下去休整,只留他一个人,对着山下敌军的帐篷乱糟糟想:“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在边关守多久,要是底下那帮小的都跟陆家这丫头一样稳重沉得住气该多好啊。”
辰时都过了,营帐里才吹起了进军的号声,那是一种北朝特有的乐器,声音沉郁苍凉,列阵的士兵身上的甲胄也穿的不算紧凑,有人站在队伍里悄悄地扣着没扣好的扣子,几个小队在队伍中顶着登云梯一阵冲锋。
“他们终于要走了,再不走我们得晒出点好歹来。”士兵抱怨了一句。
不用蔡老将军管,负责他的十夫长便一个眼刀子扎了过来,一时间队伍噤若寒蝉,手上武器都各自握好。
蔡老将军坐在马上,一个向前进军的无声手势做出,队伍便整齐划一地缀在了北荣的军队后面,连脚步声却控制的极好。
陆审确翻身上马,掂了掂手中的武器,甚至于还挽了个枪花。
敌军走的散散乱乱,主将叫阵也叫的有气无力之时,陆审确嘹亮的一嗓子叫战同时出口:“北荣人,我家主将问您,可知死字怎么写?”
话音落,扶着蔡字帅旗的狠狠一扬旗杆,赤色蔡字旗在战场上展开,而敌军的后队也变成了前队,一时间慌乱的情绪取代了懒散,两万人发出了吵闹的议论声,直面他们的人下意识地后退。
什么时候后方也有了宣国人的军队?主帅不是说,西站只是为了拖住三城之间互相调配兵力嘛?怎么突然又有了宣国人从后侧包抄?
“好生飒爽的女将!”宣国的队伍里有人赞了一声,陆审确扫过去,却没看见那个敢说这话的人,索性一夹马腹,横枪便朝着敌阵而去。
乱作一团的敌军终于有传令的人跑着在队伍里大喊:“敢有临阵脱逃者,后队可斩前队!”
这话前前后后喊了几遍,才勉强稳住了队伍不溃散。可是一军打仗,可变的是战术,不变的惯例却一贯是盾兵在最前方,后队站的更多是早已谙熟摸鱼苟命之法的老兵油子。
陆审确冲进敌阵之后,一边横枪挑起一个百夫长打扮的一边喊道:“投降不杀!若有反抗,本将必杀!”
“小陆跟他爹年轻的时候真像啊。”蔡老将军在后压阵,看见她直冲着躲在中心的将领飞马而去,抚须而笑:“哈哈哈哈!天要助我大宣!此等一员猛将,必然可保接下来三十年边关无虞!”
他仍旧在后方稳稳坐镇钓鱼台,军心稳固。而一个半大姑娘能冲在前面杀敌,一群一直守在边关的将士就想起来家中的弟妹和父母,蔡老将军精心调教出来的步兵士气大增,晒了一早上的怠惰在此时一扫而空。
悬殊的对比之下,选择投降的便蹲下护住了脑袋,想要逃走的人越发的多了,一支两万人的乌合之众在这时候便彻底溃散,唯独主帅身前的几排前锋军还有一点样子。
那主帅身前倒伏着几人,勉强维持住阵型的也不过是迫于淫威不敢逃罢了。
陆审确已到他们近前,一拉马缰绳,战马嘶鸣着扬起了前蹄,落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