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前方的是宣师兄,元清道君的大弟子,这些日子总出现在慧德堂。
凌云宗在修真界名不见经传,宣卿平却颇有名气,是整个凌云宗天赋最高的师兄。
新弟子入门前,早听说他的成就了。
修真界三大宗门,每隔十年举行大比盛典,宣卿平连续十届荣获前三的名次。大比中,人才辈出,大部分获得前百名次的修士,都出自鼎鼎有名的太极宗、玄音宗、天机谷。而小小一个凌云宗,没什么存在感,许多同门弟子成绩倒数,却出了一个中流砥柱。
弟子们面露崇拜。
有人关注宣师兄的同时,也注意到他身后的白衣男子,两人都是风华绝代的容貌,身材修长挺拔。但白衣男子的衣裳更加精致华贵,长发用玉冠束起,漆黑的眸,凉薄的唇,似乎对其他人不感兴趣,只垂着眸子,把玩一个奇怪的木鸢。
众人都低声猜测他是谁。
“估计是师兄认识的道友。”
“看打扮和气度,可能是三大宗门的弟子。”
一片低语中,邓长老连忙迎上前,按照辈分关系,宣卿平向邓长老行礼,以示尊敬。白衣男子却举止散漫,木鸢在他的手心里抛上抛下,这个不恭举动,引起众多新弟子的不满。
“邓长老是我们的老师,也是宣师兄曾经的师长,地位仅次于宗主之下,这个男子太无礼了,师兄怎会认识这等傲慢之辈。”
在座的三人,都是修为高深之人,听见小弟子们的龃龉,邓长老的眼神露出几分尴尬,赶紧向白衣男子拱手,刻意加重声音:“道友光临我们凌云宗,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不必客气,我到此见故友,长老多礼了。”白衣男子轻抬手。
地位一下子昭然若揭。
弟子们齐齐噤声,诡异的沉寂蔓延到整座学堂,个别胆子小的弟子,害怕被责怪,把脑袋埋进课桌,像几只可笑的鹌鹑。
宣卿平进慧德堂另有目的,懒得教训这帮小崽子,直言不讳道:“白日我向暮师妹传声,却未收到她的回音。她刚入门不久,我以为她忙于学业,便不当回事。但天色渐黑,她依然不回我,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这种情况。我不免担忧,今晚特地来接她放课,不知她人去哪里了?”
邓长老愣了愣,眯起眼仔细看了看密密麻麻的弟子。凌云宗的资源人力有限,所以今年入门的弟子,全都放在一个课堂教习,足足上百人。
他找了找,没找到暮烟乐,大声问弟子:“你们可看见暮烟乐去了何处?”
坐在暮烟乐隔壁的学生举了举手:“下午休息时,她匆匆忙忙跑出大门,我拉住她问了几句,她说要去后山摘灵芝,等日后有空给家里送去。”
长老一听急了:“后山危险,她一个十岁小丫头,怎么敢跑到那里去!?”
宣卿平注意到灵芝两字,眼神顿时冷了下来,后山从未出现灵芝,她哪里得到的虚假消息?但此刻不是计较的时候,找到暮烟乐的踪迹才是要紧事。
他语气冷硬:“长老,拜托您带上有修为的弟子搜山,我先出发了。”
邓长老知道自己失责了,身为教习,连学生失踪都没发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呐呐点头,掏出传声令准备喊人。
宣卿平转身,漆黑的眸子定定注视白衣男子。
“裴兄,劳烦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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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全黑,暮烟乐的小短腿全速奔跑,荆棘刮破她的衣裳,胳膊隐隐发疼,血顺着皮肤流到手腕,她却暂时管不了伤口。
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越来越近了。
她的恐慌上升到极高点,眼泪都忘了流,喘气声在耳边回响,像鼓风器的剧烈噪音,风不停灌入喉咙,她口干舌燥,胸口的心脏狂跳,被未知的东西给吓到大脑一片空白。后方的脚步声如影随形,森林漆黑一片,尽管浑身力气被抽干,她丝毫不敢停留,睁着一双惊恐的红血丝眼睛,拼命往前逃跑。
野兽的吼叫声近在咫尺,山路崎岖不平,大概昨天刚下了雨,地面湿漉漉。第一次她不小心摔了,蓝裙子变作泥裙子,她没什么事,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可第二次,她就爬不起来了。
只要试图站起,脚踝立刻传来一阵强烈的刺痛,她实在筋疲力竭,没有力气再爬,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一眼。
一个庞大的身影脚彩落叶,动作慢吞吞的,朝她靠近。
在暮烟乐的视角里,它长得像房子一样高,四肢的毛又长又厚,宽大的熊掌比她的脸还大。
它匍匐往前走,紧盯着狩猎目标,像玩耍一样放慢了速度,咧开的嘴巴响起沉重的呼吸声,一股臭味从它身上飘过来。
脑子的弦瞬间崩裂。
她崩溃了。
在这一路的奔跑中,她其实已经明白这里不是梦了。如果是梦,疼痛不可能如此清晰。
想到爸爸妈妈还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