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饶湿润的南晏格格不入,一望无际的戈壁黄沙漫天,寻不到半点出路痕迹,外地到此的旅人,若无当地向导指引,恐唯有曝尸荒野的下场。
而接连干旱疫灾,让这片本就人迹罕至的土地更是三步一尸骸,五步一枯骨。
冥界酆都魑仙居,阎王殿那只白狗还没睡醒的时辰,承灾已经抱着满怀冒尖的公文蹬开殿门,准备好不容易安宁下来的日常叫醒工作,可荼白床帐后哪儿还有平日无比喜欢赖床的人影,他顾不上摇摇欲坠的文书,满屋子犄角旮旯寻找过分到背着他玩失踪的冥皇大人,终于意识到大人真的不在魑仙居了,才慌里慌张抄起魂幡通报全五司十殿:
“冥皇大人又出走了!!!”
甚至没有带着他最最最可靠的随侍承灾!!!
而“被”离家出走的悭忱,此时正行走于尘间,与一顶着满头杂乱黑发的娃娃脸少年面面相觑。
“公子,”黄沙漫天几欲迷人眼,少年拘谨的立在早已看不出道路模样的岔道口,满是期待的仰头望着他:“只要一些干粮,绝对能准确无误的把您送到。”
“您是要去阮北镇吧,我打小生在这儿,没人比我更熟这里了。”
“戈壁风沙大,尤其因为大旱,连官道都被埋了……”见男人貌若犹豫,少年更加卖力的推销起自己,小心翼翼的伸出食指:“就只要一点点吃的,不多的。”
悭忱缩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欲伸未伸,终于压下想安抚少年头顶的念头,哑着声音问了句:“汝可有名姓?”
少年眨了眨略微干涩的眼睛,似是有一瞬没听懂他在问什么,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有些为难的低头:“啊,公子是问我名字吗?贱名不祥,恐污了您耳朵……”
“那吾……只好换个清白人家引路了。”
“哎……哎,别别,贱名承灾,跟您说便是了……”虽然知道这荒芜戈壁再难找到另一个引路人,也知道恐是眼前这位公子在唬他,他还是慌张了一瞬,生怕许久未开张的生意就此跑路,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承灾……”悭忱呢喃这无比熟悉的名字,直到少年脆生生的声音提醒他要不要出发,才恍惚回神:“阮北旱灾,为何不想过离开这里?”
少年见这本生意终于谈下,很是兴奋的扛起自己小包袱开始认真带路,客人问的任何问题也乐在其·中的一一解答:“这里虽然穷,但是生我养我的家乡啊,狗不嫌家贫,人又怎么能随便离开故乡呢。”
“不过公子,这戈壁遍地沙砾路途遥远,您真的什么都没带吗?”
疯了吧,这年头居然有人两手空空连个脚程都不带就要闯戈壁?
悭忱实在躲不过少年炯炯怀疑的眼神,自虚怀中取出一包尚还温热的芝麻烧饼,递给明显两眼放光的人:“好生带路便是。”
“好嘞好嘞公子,”少年承灾接过芝麻烧饼,暗地里咽了口唾沫,迟疑半晌才终于将其拆开,只掰了一半将剩下的还给悭忱:“公子,报酬不需要这么多的。”
生来不知节俭为何的冥皇大人百感交集的盯着那半块烧饼,挣扎半晌挪开目光:“都拿去吧。”
“公子,路途遥远,您需要充足的水和食物。”
少年十分认真的将其再次推到眼前,大有他不收回就这样僵持下去的态势,无奈只得先收起来顺了这小少年的心思。
“那你呢。”
他是神明,早已辟谷,又不像某些嘴馋的古神(没错说的就是你岚慕凡)喜爱揣着些仙果以充口欲,自然不需要这些吃食,可这人族少年却将作为报酬的半块烧饼仔细包好,收入怀中,更不像是需要充饥的样子。
听到追问,少年承灾面色微微尴尬,挠了挠头避重就轻随着转移话题:“我得留着给奚婆婆,您是为祭典来的吗?最近好多外乡人,都是为参加祭典祈福求雨来的。”
听到“祭典”,悭忱眼神晦朔,不是很想谈论这个话题,只低低应了声“嗯”,可走在前面的少年不见客人避讳,许是很久很久不见这么热闹的盛事,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活泼自顾自讲起那筹备已久的祭典。
“说起此间祭拜的神明,不知公子可听说过‘雨神借道’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