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许久未见,想来可好?”
见着少年,寻幽黑如锅底的脸色才终于缓和,将白苏从怀里扶起时,那双漆黑的瞳眸满是惊惶,见阎王似的将两人来回打量了个遍。
颜御自知多有冒犯,低头老老实实跟在卜鹿身后,卜鹿笑眯眯的赔了礼,一扇子清脆的打在徒弟后肩上。
“姑娘莫怕,都怪这孽徒行事莽撞无礼,惊扰了姑娘,待我回去定是重罚!”
“苏苏!”
白苏不知该如何应对更不知化魔一事是真是假,尴尬局面死一样的沉寂,直到惊喜呼声远远传来,围在四周心思各异的众人扭头看去,急匆匆赶来的少女和鹿月正跳下仙鹤往这边跑,跑到近前才发现白苏全身重量几乎都是由仙师支撑着。
“呀,你这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吗?!”
唯独少女脸上凝眉的担忧惊吓最是真实诚挚,寻幽没有阻拦萧无瑜靠近前来搀扶白苏,扫看了眼卜鹿师徒的神情,终笑了笑道:“萧姑娘,白苏现在无力自保,但本尊还有事,能请姑娘暂时照顾她些许时日吗?”
鹿月不明白现在的情况,收了拂尘刚想来搭把手,却被师父拦住:“你且让无瑜先应下来。”
“师尊,究竟……怎么了?”
卜鹿无奈叹口气,斜着眼角瞪了眼另一边默不作声的二徒弟:“方才颜御僭越失了礼数,帝君谨慎多疑,若非为师与他尚有契定在身,恐伤大局。无瑜和那位姑娘有交情,该是能破此僵局重获信任的。”
“二师兄他也是有情可原,师尊莫要生他气……”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唉。”
萧无瑜将手贴在白苏脑门上,确认没有发热才微微放下心,听到寻幽这般客气的托请之辞,没忍住笑出声:“仙师跟晚辈客气什么,这才数月未见,竟生分起来了,再者说,苏苏也是晚辈的朋友,照顾朋友是应该的,仙师去忙吧,苏苏这里有我,您放心。”
寻幽点点头:“多谢。”
白苏也想说两句,努力挣扎着终于让手指蜷缩起来,反握住萧无瑜扶着自己的手,张着嘴发出两声闷哼。
“你呆着就好,别乱动,我带你去休息。”
鹿月赶忙上前帮扶,略有忐忑的冲寻幽点点头,直到对方注视着他毫无反应,才终于放下心来将白苏扶到自己背上,与萧无瑜回了药田草屋。
等那七只仙鹤的影子彻底消失在林野间,寻幽才慢条斯理收回视线,漠然的落回颜御身上。卜鹿笑眯眯的上前站在两人之间,拿胳膊肘怼了怼被护在身后的弟子:“帝君息怒,请看在御儿是颜家最后血脉的份儿上,宽恕他的失礼。”
颜御虽有怨念,依旧低了头以示悔过。
寻幽却看也未看,直接略过两人往一鹤谷深处而去:“钟麓究竟怎么回事,为何突然封城,还有那化魔阵,非六
日所能布下,缘何信中只字未提?”
卜鹿安静跟在他身后,沉默半晌肃目正颜:“帝君,您可曾听说过,蛮荒期时的神座度鸦?”
“你接着说。”寻幽料想到一鹤谷的书信中瞒了诸多情报,却不知竟是有关神座度鸦。
“诛魔之征后一派混沌,六界争端尚未显露,我曾有幸见过一次当年的度鸦,那时候……他虽锋芒毕露意气风发,却不似如今这般,为称霸而癫狂。”
“卜鹿……”
一鹤谷至深之地,被鳞次栉比高不见云的龙竹掩映,在三人步入某个阵法范围瞬间,一条细长的青石路隐现在脚下,直通往竹林深处难见全貌的楼阁园林,若是白苏在此,定会觉得恍惚如重回洱山。
这玉砌雕阑亭台水榭,除了飘逸的洱云纹饰换作白鹤衔枝,一切布局与样貌皆与洱山别无二致。
寻幽巡视良久,神色复杂,酝酿一路的愠怒渐渐消散,终将所有斥责化作一句:“你……曾经也是人。”
“帝君,人心纵然善变,可归根结底不过为了个‘利益’。”
卜鹿苦笑,自他跟随鹿野之神时便发现,这些神明心底对其他诸族的偏见是根深蒂固的,却也不如说是刻骨铭心。
他或多或少知道在蛮荒期前发生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令古神守护的同时再难以赋予世间信任,就像诛魔之征后,百姓对凰王的怨憎代代相传,以至于让所谓人神化作公正严明至高无上的象征。
这是错的。
“人族修炼,很难突破境界登临称神,当今人神或妖魔混血,或结有道缘,而度鸦乃寻常人族,是否遇过神缘却无人知晓无机可查……”
“他不是十岁入灵,舞象成仙,诛魔之征铸下丰功伟绩,如此……一天赐良才吗?”寻幽嗤笑,本是无比平淡的语气,却琢磨出了讽意。
卜鹿垂首目送过石砖缝隙间顽强生长的草芽,颇为遗憾的摇摇头,阻止身后迫不及待想要说明情况的二徒弟冲动之举:“不过世人泛泛之言,高歌称颂永远都是胜利者用来支配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