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再应付人了,告诉刘秀娃她要休息一会儿,刘秀娃立刻就双手赶鸡一样摆了摆:“走走走,都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屋子,立刻就安静了很多。
虞晚揉了揉太阳穴,沉默地打量着房间。
这应该是那种很典型的农村房间,她在电视剧里看过,土墙,木门,靠墙放着破旧桌子,看起来像是课桌,是早些年停课,学校里破旧多余的桌椅被扔了,虞父在混乱中捡了一个回来。桌子上边的墙上,还挂着一个极其具有年代感的伟人画像。桌子再过来一些是虞晚正躺着的土炕,炕脚上放着一个大木箱子,里边放衣服。
虞晚起身,在地上找到自己的布鞋穿上,绕着屋子走了一圈,对比起21世纪干净漂亮各式各样的地板,70年代这屋子里有的只是跺一跺脚就尘土飞扬的土地板。
虞晚摸了摸木门,学过的近现代历史和看过的原小说,在现实逐渐重叠。教科书上淳朴又奋发的时代,和那本纠结于情情爱爱的小说,在这里交织,变成了她未来的生活。
她收回手,抚向自己的心口,有些迷茫,也有些惆怅,说实话,她一个呆在象牙塔十八年的小姑娘,没在发现穿越时当场尖叫,还得感谢她家里那些极品的锤炼。
虞晚必须承认,她第一反应是不想穿越,但仔细思考,又觉得其实这样也好。
她原来就是有些厌世的,恐怕从前的同学都不知道,他们眼中卷生卷死的学霸,每天做题时都在想为什么不干脆让她死掉。她厌恶她从前的生活,无时无刻不盼望着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这不就巧了,刚好,在这本书里,所有人都认识虞晚,但没人认识“虞晚”。
而21世纪的虞晚,也可以彻底消失,不用再被家人骂累赘和麻烦。
借用一下狄更斯的话,这是最坏的时代,同时,它也真是最好的时代。
虞晚拉开门,仰头看向天空,舒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
从没有步入社会的天真小姑娘在这件事上是有点中二在的,她迷茫惆怅但半点都不害怕,反而很快变得兴致勃勃,准备好了大施拳脚。
嘿嘿,现在是1974年,接下来还能赶得上高考恢复和改革开放,之前考了但没能去上的大学她还能努力去读,同时,她也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好好享受自己的新生!
虞建社匆匆从外面回来,小老头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大闺女,他咳了声,背着手走过来:“咋样?”
这老头一天天的爱装腔作势,随时随地起范儿,明明担心的要死,还要装着大家长的严肃模样,好话不肯说一句。
虞晚心想,哥哥们和父母隔阂大,责任得俩父女二八分,虞晚八,她爹二。
冲着老头子笑了笑,虞晚决定自己以后的人设要随心所欲,不会完全改掉作精性格,但也绝不会给别人添堵。
她伸展了下胳膊腿,还转了个圈:“爹,我没事了。”
虞建社点了点头,背着手一脸深沉继续走。
虞晚便跟着老头子走,观察着虞家的格局。
虞家的院子很大很大,家里人多,哥哥们娶了嫂子之后,慢慢加盖房子,最后就成了个三合院。
正对着院门的,本地人都叫大厦子,往往是一个家里最大的建筑,里头左右分了两间房,中间空出来,相当于客厅和餐厅,虞家爹妈住左边,大哥大嫂和他们孩子住右边。
从大厦子出来,左手边并排三间房,分别是二哥家和三哥家,空了一间。右手边则是一个厨房和一个房间,也就是虞晚住的这间。
虞老头和虞晚说完话之后,往前走就是厨房,他站在门口,往里探了个头。
刘秀娃喊:“饭没好。”
虞老头就又背着手去后头了。
虞晚这下不跟着她爹了,她也从灶房门口探了个小脑袋进去:“妈,晚上吃什么?”
刘秀娃立刻冲到她面前,想摸摸闺女脑袋,又顾忌手上的面粉:“咋不休息了?妈给你做鸡蛋饼。”
虞晚冲她妈笑了笑,余光看见烧火的二嫂狠狠摔了一下通火棍。
不小心甩墙上了,声音有点大,于是刘秀娃回头喊:“能干干不能干滚出去,出去了你全家晚上别吃饭。”
二嫂林爱娣委委屈屈,折了一把木柴塞灶膛里,嘀咕:“没说不干。”
虞晚有点想笑,不禁感叹这家人其实都挺有意思的,也都挺善良。
家里有这么个搅天搅地,一点苦不吃,一点甜不让的懒货作精,也没人说分家,他们认为自己做的最过分的反抗是——再也不喊刘秀娃妈了。
还挺令人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