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逃掉了吗？
那女子怎么样了？
程府怎么样了？
这一晚上似乎都在费力奔波，程南双后背早就被汗浸湿了，他双腿发软，全凭着一口气在向前跑。
他真没用。
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在程南双狼狈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他救不了家人，只知道冲动，还害得那唯一一个帮了自己的人被官兵抓住。
她……可能已经死了，都是他的错。
是他懦弱，是他不堪，是他没有承担责任的勇气和能力。
程南双绝望地想着，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他？
像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即便是活了下来，又有什么用？
他眼前一黑，跪在了地上。
“别停下。”那道熟悉的，暗哑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程南双猛地回过头。
是黑衣女子！
她还活着！
这样的事实好像让程南双捡回了一点力量。
他胡乱擦了擦脸：“你没事？”
女子看他一眼，平静无波的眼神似乎在说，方才听了句废话。
她说道：“天亮前必须出城。”
程南双一愣。
确实。
程府被抄，事先他们从未听闻有任何动静，多半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
事实上，若不是程南双和父母吵架，一时气愤出了府，他们此刻早就全被堵在了府中。
程牧时常出入城门，若城门提前设防，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但程南双逃脱，许多官兵都见到了他，想必城门很快会关，届时全城搜捕，他便再也逃不掉了。
想到这儿，程南双吸了吸鼻子，擦掉眼泪：“你说的是，我们走，现在就出城。”
程府被抄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敢说句准话，再加上整条长乐街都被围住了，根本没人亲眼看见发生了什么。
大街上除了有些闲言碎语，还没有大片的骚乱和恐慌。
间或看见有官兵打扮的人在人群中低调地穿梭，看上去像是在找人。
程南双和黑衣女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人群中，头上戴着随手顺来的斗笠。
距离城门越近，程南双的心跳声就越剧烈，他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压住斗笠的手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黑衣女子却像是一点儿都不紧张，眼神冷淡地好像自己真是个普通游客。
两人走进城门。
程南双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站住！”突然，身后守门的将士出声喊道。
程南双一顿，加快了脚步，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被发现了？
要不要跑？
急切的呼吸声沉重地在脑中轰鸣，他抬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出口，心中紧张地盘算着。
“喂，叫你呢，那个戴斗笠的！还不站住！”身后守卫拔高了声音。
程南双的脖子好像僵住了，根本不敢回头。
完了，这下全完了，要不跑吧，赌一把……不行不行，就算能冲出城门，还是会马上被追上……
“听不见吗？聋子？”守卫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就在程南双手足无措的时候，黑衣女子突然回过头来拉住了他。
说来奇怪，他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没见过她黑纱下的面容，但此刻却无比地信任她。
程南双的心里安定了一些。
“我弟弟听不见。”女子不动声色地朝前一步，挡在了程南双和守卫之间。
她冷静地注视着守卫，连说话声都平稳有力。
守卫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狐疑地打量了一下这奇怪的“两姐弟”。
一个头戴斗笠，头压得低低的，另一个索性黑纱覆面，根本看不清面容。
“有什么事吗？”女子又问，“我和弟弟赶着回家。”
“哦……”守卫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们许久，见女子仍然和他沉默对视，一点儿移开目光的意思都没有，便按下了心里的疑惑，“你弟弟钱袋掉了，叫他也不回答，我以为……”
话没说完，就被女子打断了：“多谢。”
她从守卫手中接过荷包，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转身就走。
程南双被她拉着快步离开，不敢回头再看守卫的表情。
“这姑娘性子还挺急……”守卫尴尬地收回手，自言自语道。
女子纤细的手牢牢地拽在程南双的手腕上，一步步领着他走出了城门。
走出城门的一瞬间，天地辽阔，一种惶然的感觉突然出现在程南双的心中。
不到一个时辰前，他还在家里，和父母吃着饭，他还在和父亲吵架，母亲不停地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