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旭神色一紧,厉声问:“人呢?”
“人已经救出来了,就是惊吓过度,这会儿还晕着。”
别院里,火势刚灭,烧了好几间屋子,还冒着浓烟。
薛文旭一路急急忙忙,脑子里一团乱麻。
房间里传来女子低低啜泣,木格窗透过惨淡微弱的光,哭得他心中发紧,猛一下推开门。
屋内灯火幽微,光线昏暗,床前隐隐伏着一个人。张柔兰躺在床帐里,伺候她的小丫鬟青萍正跪在床前哭,见到薛文旭来了,忙给他磕头:“大人,您可算来了,姑娘她……”
“起开。”薛文旭一脚踹开青萍,俯身去探看床上的人。
张柔兰雪肤惨淡,眼睑微颤,睡得很不安稳,寡淡的嘴唇轻轻呢喃着:“文郎……”
“我在,兰儿,我在。”薛文旭紧紧握住她的手,手指冰凉柔弱无骨,好可怜的女子,叫他如何不心生怜悯,莫说这还是他表妹。
随着一声惊呼,张柔兰猛然睁开眼,目中犹带惊恐。看清面前的人,张柔兰双目噙着晶莹泪,纯净如碧湖春水,滴珠成线从眼眶中滚落。
“文郎!”随着一声哭腔,张柔兰单薄香软的身子尽数扑进薛文旭怀里。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兰儿莫哭。”他紧紧搂着她纤细的身子,轻轻拍抚她的脊背,柔声安慰她。
张柔兰伏在他怀里哭了半晌,慢慢与他分开来,面色已经哭红如同染上胭脂,眼眶红肿,下眼睑还残留着泪珠,无尽惹人怜爱。
“我梦见大火烧了爹娘,烧到了文郎,我……我害怕。”
青萍跪在脚边道:“姑娘自老爷夫人去世以来,一直心中惊惧,害怕身边的人再受伤害,方才大火,想起大人送给姑娘的镯子还在里面,便不管不顾冲进火场,这才呛了烟。”
薛文旭听她说个大概知道她是因大火受了惊吓,想起遇害的爹娘,又听青萍这么说,内心感慨这个傻姑娘真是不要命了,温声斥她:“镯子毕竟身外之物,哪值得你这么拼命。”
张柔兰垂着头,柔顺的青丝掉落,轻拂在薛文旭手背上,“可那是你我的定情之物。”
薛文旭怜爱地挽起她的长发,把人抱在怀里,耐心抚着她的肩膀,低声哄诱着她睡去。
一夜温情过后,张柔兰伏在薛文旭胸膛上,柔荑一圈圈轻轻摩挲。
“文郎。”娇声软语酥透骨,“我想为你生个孩子。”
薛文旭原拥着她闭目养神,闻言骤然睁开眼睛,“为何突然这么想?”
触及他的目光,忙娇声道:“你公务繁忙,我独自住在此,一日不见常觉如隔三秋,若有个孩子……”
“不行!”薛文旭斩钉截铁道。
“为何不行?”张柔兰急了,泪眼泫然,委屈道,“文郎是不是厌倦兰儿了?”
她一哭,他就觉得心都要化了,低声哄道:“你身子弱,眼下不是要孩子的时候,等养好了身子,再要孩子也不迟,你若觉得独自待着无聊,明儿我让晏童买几个唱曲儿的来给你解解乏。”
“可是……”
她话未说完,薛文旭道:“不早了,我明儿还要上职,有什么话改日再说。”说罢,松开张柔兰的身子,背对着她,作势要休息。
他的动作带进一阵冷风,张柔兰却浑然不觉的冷,暗夜中模模糊糊盯着薛文旭的背影,手伸向平坦的小腹,心中泛起苦涩。
薛文旭其实并未睡着,他与孟听芸成婚不过一年就外放宾州任职,一次外出办差途中遇到被歹人欺负的张柔兰,问询之下才知道她是他远房表妹,正新婚遭了匪难,听闻他的消息,一路寻来。
起初他只是觉得她可怜,顺便养在身边,可宾州不如京中舒坦,他在京城生活了数十年,宾州的凄风苦雨搅得他夜不成眠,张柔兰心思细腻,小心照顾,是他按捺不住犯下错事。
可平心而论,他心中还是爱听芸的,她是忠烈遗孤,孟大将军当年的旧部如今都是位高权重的权贵,当初娶她确有看中她背后的资源,并且也确实让他在官场上得到不少的助益,但他也是真爱她,她好看、聪慧、明媚张扬,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倾心。纵然有些拌嘴,但长子该是由听芸诞下才是。
至于张柔兰……她也是极好的,总能使出各种法子使他欢快,只是他暂未想到什么妥当的法子安置她,意乱情迷时曾许过她什么,可床笫之间的话,哪里当得真。
*
寅时初,别院起了灯火,薛文旭要去上职。
他虽是忠顺伯府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勋贵,但薛文旭最清楚不过自家这个爵位是如何来的。
今上发于幽微,他们薛家最早也不过是街边卖豆腐的小贩,因为祖母心善,给过彼时微寒的陛下一碗粥,因这一粥之义,陛下登基后才封了其祖父为忠顺伯。
这样的身份在早年间勉强还体面,但天下承平日久,比起那些有赫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