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是心中如何惧怕,她也忍着心中不适警惕着环向四下。
计氏先祖是从马上得来的天下,她为计氏子孙,便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些!
“公主万安。”
突然出现的人声吓坏了计琼英,她惊叫着回身,“谁?!”
玉兰树下,不知何时竟悄没声地跪了个宫女!
“婢子是新拨了来伺候公主的宫女。”
小宫女回答的不卑不亢。
可计琼英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将刀尖对准小宫女,“本宫要听实话!”
非是计琼英杯弓蛇影,实在是小宫女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过诡异。
小宫女将头伏得更低了,“婢子说的是实话。”
小宫女瑟瑟发抖的模样,落在计琼英眼中,令她生出了些许不忍。
但如今这时候,她也只有冷下心肠,“你既说你是来伺候本宫的,为何夤夜前来?又为何不去宫苑,反倒来了此处?”
“公主容禀。”小宫女声音平和,“因这几日宫中事物繁忙,一时将公主这头落下了。主事姑姑夜里刚一想起此事,便赶忙让婢子来伺候。
婢子还没到披芳殿,远远便瞧见了公主。担心公主有个万一,这才自作主张地跟了过来。”
听上去合乎情理,看上去也毫无破绽。
可那宫女越是这般,计琼英心中的防备也就越甚。
阿娘同胞妹的惨状,令她见识到了王太后的手段究竟是如何狠辣。
即便这宫女看上去再如何人畜无害,她也留她不得!
“本宫……咳咳!”
一口冷风入喉,忍不住激咳的同时,又牵到身上的痛处。两相之下,计琼英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眼见就要站不住了,小宫女眼明手快,一把挽住了她。
“公主,夜深霜重,婢子扶您回去吧。”
计琼英还想推拒,但也不知那看起来瘦小的宫女是哪处来的气力,竟让她推也推不开。
一路绷着脸回到了披芳殿。
殿中还如她离去时一般冷清。
小宫女忙前忙后地伺候着计琼英躺下,勤恳妥帖的模样倒令计琼英生出了好些愧疚。
“你......叫什么?”
小宫女回话倒快,“回公主,婢子叫小红。”
小红......
一听便是个不得重用的名字,也无怪会被打发到披芳殿来伺候。
失了魂的计琼英木呆呆望着帷幔,原本灵动的黑眸此刻却灰蒙蒙的,瞧上去几乎快要断了生息一般。
“小红。”
“婢子在。”
“你说你一路随了我而去,那你可曾闻到什么气味?”
计琼英已分不清,方才她所经历的,是不是又是她的一场梦。
循了幽香而去,却只带了个呆笨的宫女回来。
丝丝酸楚紧绕缠着她的心尖,由内往外牵出无数细密的疼痛,滚滚热泪无声地没入鬓发,划过头皮,带出酥麻的痒意。
正恍神间,计琼英听到小红平缓的声音。
“婢子不明白公主的意思,婢子到时,只见到公主同幼时一般在玉兰树下许愿。”
计琼英猛然偏头!
跪着的小红只恭顺地留了个后脑勺给她,姿态并无异常。
“你瞧着年岁并不大。”计琼英眼神警觉,“如何连本宫幼时的事也知晓?”
小红纹丝不动,“婢子六岁入的宫,今年二十有三。”
细算下来倒也并不无可能,只是......幼时的她,是瞒了所有人,连阿娘与胞妹都不曾知晓她会在玉兰树下许愿。
如今却被小红轻易道破,不可谓不奇怪。
一颗心高高悬着,不论小红是什么人,又到底存了何种心思,计琼英都断不敢再让她在跟前伺候,“你下去吧。”
待到殿中空无一人,计琼英才惊觉后背早已湿淋淋的一片。
会是王太后吗?
因为担不起再杀死一位公主的名声,所以才要派人暗下杀手?
还是……
两行清泪滚滚而下,还是阿兄要除掉她?
可阿兄大可不必如此,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身边所有人都死了个干净,阿娘只怕也会被王太后折磨致死,唯剩她一人,还能如何?
心神激荡之下,计琼英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好似又回到从前。
那是个午后。
春日正当时,百花竞相争。
阿耶抱着她,一笔一笔教她绘图。
而阿耶教她所绘的,是一只蜷缩着的火凤。
阿耶问她,为何凤鸟不善飞,却能号令百鸟?
那时的她是如何回答阿耶的?
她